《玩笑》初世

15、爱了

　　黄濑家在东京的宅邸比起在法国的本邸不算大，却也绝对不小。秉承了法国的浪漫主义，花园里的玫瑰花墙迷宫，宅邸前方的希望女神喷水池，蜿蜒而上的大理石阶梯无一不透着高贵优雅的气息，如此奢华，却也精致得匪夷所思。
　　每次置身于这一片欧式宫廷建筑之中，绿间真太郎都会错觉自己好像穿越到18世纪的法国，那个一切奢靡到无以复加的世纪。
　　绿间推推眼镜，抬起的手挡住了一边微翘的嘴角，快步跟上前面的老管家。

　　随着老管家的引领，绿间来到一扇门前，可是这个……
　　「这不是藏书室吗？」

　　黄濑家虽然以经商为主，但是医学方面的珍贵稀少书籍还是有不少的，这都是与黄濑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送的，因为是比较特别的书，送礼或者回礼也都显得有修养。
　　绿间不时会来这里借书，他对这个房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是的，因为黑子少爷喜欢看书，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
　　「还有这个……」
　　老管家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我家老爷给绿间医生的信，请过阅。」
　　将信尊敬地双手奉上，老管家转身打开了门，朝绿间弯腰行礼。
　　「那么，绿间医生请进。」

　　绿间朝老管家点头道谢后，走了进去，直到门在身后关上，他才迈步往里走。
　　走了几步，绿间就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读书声，少年清淡温润的声音听在耳里十分舒服。

　　「祗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娑罗双树花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骄奢淫逸不长久、恰如春夜梦一场、强梁霸道终覆灭、好似风中尘土扬……」

　　「呵，《平家物语》吗。」

　　加快脚步接近那个声源，绿间穿过一个个巨大的书架，在转角处悄悄地闪身而出。铺天盖地的阳光立马洒了他一身，待绿间看清面前的少年时，心中只剩下一句惊叹。
　　冰蓝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染上些微暖意，少年垂下眼睑，半遮住了清透纯净的蓝眸。樱花色的薄唇微微开合，吐出软绵却不失清洌的声音。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也终带上了一点生气。他安然地坐在那里，任由时光流逝。
　　一如希腊神话中为宙斯和众神斟酒的伽倪墨得斯，美得让神也眷恋。

　　一道阴影笼住了浅蓝色的少年。
　　突如其来的陌生气息让正在专心读书的黑子哲也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扣住了下巴。
　　绿间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黑子有点僵硬的面部表情，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吓到了？」

　　松开手，绿间推了推眼镜，面对黑子坐下。
　　「脚还痛吗？」

　　「已经不痛了。」

　　「我看看。」绿间边说边检查起黑子的脚腕。

　　医生这个职业总能赋予人神圣的光环，此刻在黑子哲也的眼中，绿间真太郎一脸认真专注，祖母绿的眼眸带着医者独有的冷静沉着，翠绿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衣着一丝不苟，浅蓝衬衫严谨地束进西裤里，纽扣扣到最顶一颗，领带打着漂亮的英式领结，袖口的纽扣也好好地扣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冰冷禁欲的气质。

　　黑子总觉得这样的绿间真太郎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黑子对自己观察人类的能力很有自信，他能察觉到绿间真太郎对待自己和别人态度上细微的不同。只要留心观察便能发现那个男人一些特别的地方。例如会在某些时候说些口不对心的话，例如会对某些事情执着到恐怖的态度。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些总是会出现在他手上的，被称之为幸运物的东西。
　　黑子盯着绿间上衣口袋里的迷你小熊，安静地思考着，于是，本来安静的人更加安静了。

　　绿间低沉、极富磁性的男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看够了吗？」

　　语气没有不悦，反而好像……有点高兴？

　　黑子瞬间有点晃神，而绿间开始不耐烦了。

　　啧，竟然走神了……

　　那么——

　　「唔……」

　　黑子不能置信地看着绿间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唇，刚要出声，却让绿间趁机把舌头伸了进来，带着惩罚的意味，毫不留情地在小嘴里游走扫荡，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扣紧了他的后脑寸，另一只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来了个深吻。

　　「……嗯、哈……绿、绿间医生……不、嗯……请不要…哈、这样子……」

　　带着喘息的温软嗓音瞬间唤醒了绿间沉寂已久的欲望，就在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一声怒喝像一盆冷水泼了绿间一个透心凉——

　　「你们在干什么！」

　　下一秒，少年就被抢离了自己的怀抱。

　　「小绿间，别对你不该出手的东西出手！」
　　黄濑凉太瞪着怒红了的金眸，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带着绝对冷意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暴怒，像是领地被侵略了的雄狮，攻击前的低吼。

　　看着散出一身煞气的黄濑，绿间一点也不讶异，他只是推推眼镜，嘴角一勾，挪揄道：
　　「黄濑，你真该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黄濑正要说话，然而抱在怀中的少年突然抖了一下身子，黄濑慌忙低头望向黑子，当他的眼睛对上那双干净清澈的蓝眸时，身周的戾气顷刻间竟消退得无影无踪。

　　绿间略显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

　　黑子伸手抚摸着黄濑阴沉的脸孔，一向平静的蓝眸透着担忧，只听他认真地说道：
　　「黄濑君不适合这样的表情。」
　　「笑着的黄濑君非常温柔。」
　　「我很喜欢。」
　　精致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蓝眸里的担忧化为温柔的星光，像是置身于璀璨的银河之中，让人无比心醉。
　　「最喜欢了——」
　　「对我笑得那么温柔的黄濑君。」

　　黄濑怔住了，看着黑子的眼神复杂之中掺着忧伤，他喃喃地道：
　　「小黑子害怕吗？这样的我……」

　　会害怕吗？这样的我也是构成黄濑凉太的一部分啊，真实的黄濑凉太。
　　只是，求你，不要害怕我。
　　我唯独不想，被你讨厌。

　　少年还是浅笑，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我不害怕，只是心疼。」
　　「每次黄濑君感到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发怒。」
　　「黄濑君，在为什么而不安呢？」
　　「我明明就在黄濑君身边啊，但是黄濑君却什么也不跟我说。」

　　平静自若的声音，淡淡地，带着春日般的温暖，让黄濑凉太的心一点点暖起来。

　　有多久了呢？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一眼看穿自己的不安，说会心疼他、说不害怕他、说会陪在他的身边。

　　好开心，你说了这样的话。
　　而说这话的你，刚好是我最喜欢、最想疼爱的人。

　　「小黑子，有时候说话不用这么直接的。」

　　「我知道了，黄濑君。」

　　在黑子的安抚下，黄濑紧绷的脸柔和了下来，笑容重新绽放在他俊美的脸上，低头在黑子光洁的额上烙下一吻。
　　「抱歉，吓到小黑子了。」
　　「以后不会了。」
　　「我保证！」

　　为什么呢，小黑子？你总能说出我现在最想听到的话，这么轻易地就能左右我的心情，而我却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好好呵护你的这份心情越来越浓。
　　我会放不开的啊，越来越放不开你……

　　啊啊、怎么办？

　　真的被你。
　　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