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91、他可以给的不离不弃

　　枫怔了，回过神，却还是没有走，使劲拉过面前故作坚强的女生：“那又怎样？！那你现在需要人照顾你吧？我可以吗？我可以吧！”

　　“你……疯了。”凄月感受着来自男生身上的温度，把自己藏到他怀里，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无声无息，是她最后的坚持。

　　“哭了就好。”枫在心底说了句。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缓了些。刚才听到凄月说不想活下去，真的，差点疯掉了。“下午的考试……不要紧，只要交卷时我能把试卷和你交换就可以了，应该可以有办法的……”枫想到荆芥说过要凄月考G大的，开始努力想这个。

　　凄月比他清楚，只是神经性失明，时间可长可短，她刚才，不过是自己想放弃了，就不去想可能根本不是很重的病。她没有被人照顾的习惯，哭了好久，总算想明白，还有些东西，既然放不下，又怎么要逼自己这么死命放下，她怎么可能放下。如果可以放下他，早就可以释然了……早就可以接受哥的任何要求了……

　　他，是真的在关心着自己吧，心跳不会骗人，稳稳的心跳时而会突然加快，然后又回复到暂时的平静。这个温度，很好，仿佛那么多年的冰天雪地，终于等到了一个人温热的体温。这世界上，真有一个人是天赐的么？无论时间长短，她该知足了，她很感激。轻轻推开枫，站稳。

　　隐约里看到一个轮廓，一线光明之后又黑暗了。

　　“这次不要再推开我！我一定要抓着你。”否则，万一真的弄丢了，该去哪里找！枫伸手把她拉回来松松环住。小孩子气倒是十足，可他说得那么诚恳。一俯身在凄月额上吻了一下。

　　凄月惊讶的睁了睁眼，几乎在那一刻，她看到他了！仿佛忘了其他所有，她伸手，早已明了的身高，准确的触摸到男生的脸。突然眼泪又一次静悄悄滑落。

　　枫完全傻了，凄月她，从来不曾这样！脸上开始发烫，好热，一直延续到心底，可是，没有动，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虽然紧张的仿佛心都要跳出来，虽然已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却还是没有勇气，或者，根本不愿意，让她停下来。

　　慢慢，轮廓开始清晰，分明看到他的眉眼，他的关心，他的脸红，他的紧张。凄月停下来，从他控制中退出来。只是放手的一瞬间就看到一大片黑色，看了看手表：“我看见了，快开考了，不用麻烦你了，快点去考场吧。”凄月说着要走开。

　　枫不想生气了，他已经担心得快虚脱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就走，他一刻也不想放开她。就如沈清茶说的那样，一刻、一秒、一个眨眼……也不要。

　　“没太多时间了，先出去买点面包吃，然后去考试，别想太多知道吗？”枫实在笑不出来，他深深看了凄月一眼。

　　“我不会有事的，你……专心考试，否则，没办法和我一起上G大。”凄月哑着嗓子说。

　　“…嗯…谢谢。”枫一直把她送到考场里才跑着去自己考场。坐在教室里，还是心神不宁的，想着凄月的话，他集中精神尽全力去做，他知道她应该会没事的，只是看不到，他就是没办法安心。

　　才打铃他就出去了，老师叫都叫不住，一路跑过去她们老师正在收卷，有个女老师看到他就走出来：“你是那个女生的哥哥？”

　　“不是，只是，普通朋友。”枫听见自己说出这个词。

　　“那你认识她的父母吗？她好像有点惧考，考试时不时用小刀划手指，你让她父母好好照顾她。”老师很和善的说着。

　　枫咬了咬牙点头。门开了，凄月站在门后，一出来就主动往枫怀里钻，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凄月！”枫忘了她动作的不合适，只是把她的手拿到身前，血迹斑斑，划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看来她还很擅长！枫只差忘了呼吸，“你答应我什么了！”再怎么也压不住怒火。

　　“是…她说的！告密！哼！”凄月语气里的埋怨和抱歉让枫很是惊讶，而且她还伸手直指着那个女老师。

　　“凄月？”枫拉回她的手，恰好考生都出来了，枫顺势抱着她，免得被人撞到。好一会人去楼空了，枫很尴尬的起身：“对不起。”

　　“哦。”枫听凄月笑着应了一声，他简直惊呆了，更奇怪的是凄月主动牵了他的手，而且交握过去，和她牵荆芥时一样，枫完全搞不清状况，脸倒是红了。

　　“走啊。”凄月说话时有一种柔和，平时从没有过。

　　枫一直跟着她出了学校才抽回手问她。“凄月……你没事吧？”

　　“什么啊？”凄月又伸手挽住他，动作那么熟练，他似乎都看得见她伸手挽沈清茶时的模样。枫抽开了。

　　“你忘了荆芥她……”

　　“荆…芥？谁啊？你……女朋友？”凄月一脸担忧的样子。

　　“你真的不记得荆芥了？”枫大概明白了些。

　　“荆芥荆芥，你心里就只有她是不是！难怪刚才不理凄月！……”

　　“凄月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在吃醋？她是……这个意思吗？枫有些怀疑凄月现在把自己当成了谁……

　　“枫？你没事吧？”凄月还要去探他的额头，枫让开了。

　　“那…你还记得沈清茶吗？”凄月摇头，“那，肖俊飞呢？”还是摇头，“那夏娜、沈曼、田苜蓿、楚迟、江仪吟呢？你还记得吗？”枫问得很急，凄月见他担心，也急了。可是她只能摇头。

　　“不记得，凄月认识吗？”微微仰着头看着身边的男生，凄月眼里绝对没有以往的尖锐，而是纯粹的柔和。

　　“那你还记得什么？”枫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也许别人会希望这样，可以重新开始，她不记得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会爱上照顾她的人……可是，他不要，枫，他不希望凄月忘记，忘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无论曾让他多么伤心难过。

　　“凄月只记得一件事了，那就是……凄月很喜欢林竹枫，很喜欢枫，很喜欢你。凄月觉得这样就够了啊！”女生理所当然的说着。

　　枫停下了，完全不能调控自己的身体，五雷轰顶恐怕也比不过他现在的感受，他笑了，夕阳打过来，显得格外迷蒙，他入梦了吗？突然什么都不想了，伸手握住凄月的手，手指一根根穿过去，是一种亲密无间，不离不弃的感觉，他接着说：“荆芥是你最好的朋友。”

　　凄月点了点头：“那枫喜欢凄月吗？”

　　枫笑了，有自嘲也有苦涩：“是，林竹枫最喜欢楚凄月了，最喜欢你了。”也只有失忆了，她才会对他说那个词吧，真的，等太久了，居然是这样听到她说这句话。明知道不真实，却还是心甘情愿的陷进去了。枫知道得很清楚，他很少能把握住凄月的，能牵着她的手走多远就多远吧，他不想去想别的了。梦醒之后……只是，这个梦醒得太早了。

　　——凄月很喜欢林竹枫
　　——很喜欢枫
　　——很喜欢你

　　想误会，想让自己不那么听也不行。

　　当太阳隐去最后一层光辉时，凄月突然停下了。凄月转过头看了一眼枫，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枫明显看到她眼里的锐利。

　　“放手。”凄月冷冷说了句，又问，“今天几号？为什么我们在街上，还有……我们要去哪？”她似乎对这些全不知晓，也不在乎，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我忘了！不是，今天高考结束了，我忘了给我妈打电话了，你等一下。”枫急忙走到最近的公用电话亭开始拨号，而凄月跟过去后思维开始运转，思路也慢慢清晰起来。枫只是太不习惯突然这么大的转变，似乎，刚才，还可以听到她说——喜欢，喜欢你。

　　“妈，你们在家吗？”

　　“枫啊，我和你爸……在飞机场……那个，你放假就去小阿姨家住吧，她会照顾你的，还有，你的银行卡上打了钱了，放假注意安全，不过，不要打电话过来，还有……”

　　今年怎么这么早，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吗？枫一边听电话一边思考着，不过这样也好，凄月方便过去。

　　“妈，我想就在家住，凄月也去，她会做饭，你知道的。”枫打断了母亲的话，可是自己根本没发现。

　　“哦。凄月去照顾你啊，好啊好啊。啊！什么！凄月！哎，不行！你是成年了她还没有呢，不可以！不行……”

　　“妈，你想哪里去了！我挂了，旅途愉快！”

　　“臭小子，不要乱来！追她可以，妈支持，但是现在还早！”

　　“妈，我真挂了！”枫当真把电话挂了，脸上又开始有些升温。看了看外面等着的人。

　　“我好像没答应过去你家吧？”凄月说着，忽然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等他。

　　“是，可是我要你去，今天太晚了，明天去退房搬东西，就这样决定了。”枫有些无赖的说。

　　“对不起，我暑假有安排的。”凄月不太想和他纠缠下去，她已经想起自己下午所做的事，也知道这次是得了奇怪的病了，可是，她想由着去，自己一个人呆三个月。

　　“安排？从此时起，你的一切都由我安排。”枫很认真的说。

　　“是吗？我每年暑假都要上补习班学钢琴的，就不劳烦你了。”

　　“凄月！你……好，我可以请老师上我家教你，这样就一样了吧！”枫想问她是不是一定要把他逼疯了才罢手。

　　凄月看着他，不讲话。看的出来这次他很固执，一步也不愿退。

　　“走？或者我抱你回去？”枫坚定的看着她说。

　　凄月还是不动也不回话，枫当真要抱她。

　　“不…谢谢。”凄月低了低头，泪水直直打在地上。你这一生都会像今天这样对我不离不弃吗？凄月没有问出来，她一直都很有理智，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不该做，她都清楚，可是，这次，真的，好想，好想去等待，那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她知道，应该活着，为了完成荆芥未完的梦想，也为了面前这个固执的男生，她要期待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