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72、请原谅我的自私

　　准时到校上课，一切如常。

　　“夏娜。”凄月终于让自己开口。

　　“啊？”似乎被她吓到了，夏娜回过头看着她。

　　“昨天…真的对不起。”

　　“啊？没什么，真…的。”夏娜还是受宠若惊的样子，眼里蒙了一层悲伤。

　　凄月没再说什么，不是下了决心不再理他们吗？荆芥的回信里说要来看她。凄月有些诧异，不是约好了G市见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是她自己多虑了吗？

　　中午有个男生来找夏娜，很难缠的那种，夏娜就提前走了，没来得及看到凄月一个人下楼。可是，林竹枫却清楚的看到沈清茶来后离去的身影，心里疑窦顿生。

　　在校门口看到飞和仪吟，想必是仪吟送他出来。凄月径直从旁边走过了，没打招呼。她不愿碰到肖俊飞，至少现在不想。

　　既然她打定主意了，又犹豫什么呢？凄月嘲笑自己。

　　“凄月？”不料飞赶上来，喊了声。

　　凄月回头，对他笑了笑，淡淡的。

　　飞愣在当场，有些诡异啊。

　　“干嘛？不要引诱我做坏事哦，长的漂亮的人不需要经常笑。”

　　凄月不回话还是回了个笑容。

　　“不要再笑了，我定力可不好。”飞说着挽住她的肩，“一起吃饭吧？”

　　“……好。”凄月终于定下心，速战速决吧。

　　“听说你昨晚见过沈清茶的父亲了？”

　　“你…听你父亲说的是吗？”凄月依然笑着。昨天自己不也担心这个吗？可是，今后不会了。

　　“嗯。不过，不许再笑了，否则我真受不了了。”飞开着玩笑。

　　“少胡说了，你还没见过漂亮的女生吗。”凄月咬着筷子清浅的笑着，如出水芙蓉一般明净的笑容。

　　是的，他见过很多好看的女生，可是，她不一样，她知道的吧？飞看着她笑，只不说话。

　　“对了，沈清茶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他今天有事。”很确定一定是清茶有事。

　　“没有，别提他了。”凄月微笑着回答他。

　　“也好，其实，我很妒忌他。你居然喜欢他！”飞似是而非的说着。

　　“他不配吗？”凄月少有的和他投契的交谈起来。

　　“也不是，只是有种挫败感，我真不如他吗？”飞笑着帮她夹菜，看进她眼里。

　　“你们两个完全不同，又有什么好比较的。”

　　看着面前和自己相谈甚欢的微微笑着的如仙女般的女生，飞反而呆住了，她不对劲，她不是这么多话的人，“究竟怎么了？你心里有事！”

　　凄月看着他，笑容凝固，然后和往常一样冷冷看着他。飞不禁后背发凉。

　　“你知道我有个非亲生的哥是吗？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是吗？你还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对吧？”凄月的筷子在碗里无目的的搅动。

　　语气中的生疏越来越重，飞一下子乱了阵脚，眼中不变的沉静开始散乱。

　　“凄月？”飞慢慢说，“你—要—和我……绝交？”

　　凄月不回话，淡漠的表情看着他。他脸上的失落明显的和那个男生一样，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掩饰……他不是林竹枫那种人啊！他在做什么！

　　“那好吧。”飞恢复笑容，“我调查过你。你还记得我们学校的校长姓什么吗？”

　　“校长？姓…薛吧？”凄月很不确定的回答，她知道飞要给她讲个故事，他调查到了一件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

　　“对，你还记得薛明火吗？他高一的时候是你们班的吧？在食堂上拉横幅，好大的字写着‘我爱你’，你从来没注意过吧？在校园里当着全校的面对一个女生表白，那个女生却根本没看他，绕过他就走开了，你根本没看到他是吧？校长没找你的麻烦却把自己的儿子转学了。”飞说着，明知道她已经不记得这些事了。

　　“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

　　“想知道你的事，需要原因吗？想时刻看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真的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想吗？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山上看到林竹枫看着你的时候会那么难受，会那么生气，因为你当时是我的女朋友，因为……”飞说着笑起来，但是笑容有些落寞，接着说，“有时候，真的希望，能跟你……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我会不会是喜欢你的。但是，我不敢，对我来说，你就是天赐的天使，只是，我太清楚你不会喜欢我了。非常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帮助、照顾和容忍。如果你……”起身离开，只因为再也不能掩饰内心汹涌的感情，所以选择背对她，一如和仪吟分手时。走出小餐馆，终于还是步履虚浮，硬是撑着走出来，还是忍不住……怕再多留一秒，就会克制不住自己，就会做出过分的事……

　　到底是在乎她的，除了不能爱她，除了仪吟，只想对她好，虽然隐瞒了那么多，却没想过要骗她，没想过要害她，从没有过，你都知道吗？我想知道你的事，只是想知道而已，没有目的，没有别有用心！没有！

　　昨晚爸来电话，问他和凄月的事情，让他今天回去一趟。

　　既然这样，就回去吧。他拦了辆车，静静坐着冥想。

　　凄月坐在那里，看他离开，他和枫不一样，不会容忍的让她先走开，可是，他刚才的表现……所以，才那么放不开吧？沈清茶是那种“多她一个朋友不嫌多，但是少了她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少”的人，她终于知道能抛弃的东西，总是因为不太重要的缘故。

　　就让一切回归原点吧，何苦为别人的事伤心难过，何必每日牵挂着这个人那个人，有荆芥就好了，就够了，不用再担心会被别人抛弃或遗忘，她要主动，自己掌握自己的心情。

　　凄月闭了闭眼，侧过头睁眼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眯起眼，忽然眼睛好酸。

　　“同学，到了！”司机叫醒失神的飞。

　　飞递钱给他，也不等他找钱，兀自下了车。

　　“爸。”笑着。

　　“回来了？坐。”肖父调整着神情，不知该平和还是该肃整。

　　飞笑了，很讽刺的，因为自己的父亲竟然在面对自己时还要寻找表情。

　　“爸，很急是吗？”他不动声色的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肖父不再顾忌了，干脆满脸焦急的问。

　　飞反而释然了，也为自己刚才的尖锐吃惊，他很烦躁，居然会迁怒于任何人，甚至他的父亲！

　　“我跟她没有交往过，从来没有。”他也直接回答。

　　肖父似乎吃惊了，过了一会才说：“什么！”定定看着飞，似乎没听懂他说什么。

　　“我说……”飞却说不下去了，没办法再说一遍，喉咙一阵发麻，竟似有泪往上涌，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接口说，“您有什么事要说吗？”

　　“你太胡闹了，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她昨天和持宁董事长的大儿子在一起，那个孩子叫沈清茶，今年好像才十九岁，大你一岁，可是，哎……”肖父叹气，他这个儿子似乎对学业和家业都并不上心，眼中的担忧流露出来，有些不满也参杂其中，“那种气质，你……”

　　飞不说话，静默的等待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才十九岁啊，就完全有执掌整个公司的能力了似的，谈吐举止都让人无可挑剔。不过，他似乎更适合从政的，太温和了些，虽然只是表面功夫，但没有威慑力总是不行的。”

　　“哦？”飞轻声应了声，对父亲的评论似乎不太赞同。沈清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未必没有那种不怒而威的能力。而且，他绝对比一般人要更出众……所以他不希望凄月接近他，那个人太危险了，即使是凄月，也不一定就不会受到伤害！

　　“至于凄月那丫头嘛，”肖父回想着昨晚的情景，没去理会儿子那声质疑和听到“凄月”两个字时瞬间的不适，仍旧说着，“我倒没料到她从商的能力，平时见她为人冷漠不关心身外事，竟能那么周全的穿梭于商界巨贾之中，举止得体，言语敬而不卑，柔儿不弱，若得此贤妻，为夫的人在商界真如多了一臂呀！以后的持宁，前途难料啊！”

　　“如果……”犹豫了片刻，飞接口说，“她真的帮沈清茶，那持宁的确会是个劲敌，可是，她真的会吗？她呀！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飞竟笑了，“不过，爸，您放心吧，即使……她真的去帮持宁，也不会对恒立下手的。”飞说的很肯定。

　　“飞，世事难料，你真的清楚凄月她的为人吗？人心深如海呀，尤其是那丫头，早熟、深沉，别轻信了她。”

　　“爸，您信我吧，……她不会对恒立不利的。别谈这些了，沈清茶他是沈总的亲生儿子吗？档案里似乎记载的不详细。”

　　“你看过那些……”肖父想到刚才飞说的话，不由顿住了，他一直以为飞不经心那些商场中事，太放荡不羁，没料到在他未曾注意之时，儿子已经俨然商场中人般和他讨论起那些尔虞我诈起来，不仅欣慰，更多的是诧异，忽然觉得自己太忽略自己的儿子了。没注意到儿子已经慢慢在成长，而且很聪明的一直掩盖着自己的锋芒，以前参加舞会时那些贪杯不经之态，已给他和在场的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恐怕现在，没有人把他这个如此“无用”的儿子列为敌手吧！肖父终于发现自己是老了，而儿子，依然长大了！

　　肖父笑了，虎父无犬子啊，他放心了，飞不是弱者。飞只是安静的微笑着，让父亲消化自己突然的变化。

　　“怎么？是真的没和凄月交往过吗？”

　　飞不想却不得不点头：“只是因为一个协议在一起而已，说实话，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飞轻笑着，有一丝苦涩从嘴角溢出。

　　“配不上？”肖父震惊。

　　“哦。”飞自知自己失言，“爸，妈呢？”

　　“我在。”从内间走出一人，似乎站了许久了，走过来时还是叹气了，“也好，会有好女孩的。”

　　飞一直忍着不去想，听了这句话竟似直冲心口的疼，起身说要去洗手间，便去洗了个脸。

　　“平，你说飞这孩子，真的对凄月没一丝感觉吗？”

　　“我哪里知道，只是…凄月那孩子，身上有种奇异的吸引力，是一种破碎孤独却坚强又脆弱的美，要是完全抗拒……怕，也很难吧。”

　　“那个丫头……比一般人更深沉……”

　　女子不说话，肖父这话里另一层意思就是说凄月心机太重，她很喜欢凄月，不去想那些中伤的话，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子，没有那么多高瞻远瞩，没有那么多殚精竭虑，就是这样，飞的父亲才会选择她吧……

　　父子一开始就有了分歧，飞只警惕沈清茶，因为那个人每次碰到自己都那么正式的打招呼，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看穿自己了吧？而肖父却一次次提醒飞留心凄月。漂亮女人不可靠，不论多亲近的女人，都有可能做出背叛的事！可他从心底里就不愿把凄月放在敌人的位置，至于危险，如果真的败在凄月手里，他也认了，他——愿意！

　　不过，如果真有那一天，该是心碎至喋血了吧！

　　谁让自己放不下呢！谁让我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