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63、离弃

　　——“放手吧。”

　　——“…好。”

　　生物园里熟悉的一角。

　　“凄月，我想了很久，也许你说得对，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想保护你而已。我以后不会介入你的生活了，希望你快乐一些。”枫说着训练过好多遍的台词。

　　——“枫，你给她的只会让她有负疚感，放开她她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可以吗？”

　　——“你觉得呢？”

　　——“那好。”

　　凄月没有看枫，她知道他会说什么，也知道这代表什么，她不看他因为害怕他虚无的瞳孔里已经无法聚焦投射出她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在他的眼睛里时才是最漂亮的，像整个人浸在星光里一样。他的眼睛那么亮，永远照耀着呈现在他眼中的人。如果她睁开眼，就会发现枫根本没有睁眼看她，他是闭着眼说完那些台词的，一说完就转身走了。

　　一切从这里开始，也要在这里结束吗？凄月蹲下身蜷起身子，用手护着膝盖，仿佛在深秋时怕冷一样。她确实感觉到很冷，透骨的冷。他走出她的世界了，以后再也不会走进来了吧？他带走了她的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凄月埋首在膝盖里，找不到继续下去的理由。

　　“林竹枫？凄月呢？你跟她说什么了？”清茶看到他们一起进去的，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出来。

　　“我只是告诉她，不会再打扰她了。你好好照顾她。”

　　“为什么丢下她？”清茶皱了皱眉，语气里透出些许怒气，连枫都听出来了，抬头看他时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已敛去，枫看到的是一张王者风范十足的脸，却听不懂这句离奇古怪的话。

　　但当他尾随清茶回去时，只看到凄月抱着他，清茶眼中的担忧掩也掩不住。枫知道清茶是个很优秀的男生，然而，他还是无法高兴起来。他曾经以为凄月和飞交往时他不高兴是由于飞是个不专一的人，不可靠，现在想来完全不是。书上写的都是屁话，一点都不合情理。他现在仍然不能为了凄月的幸福就放弃，根本不是“只要她开心，我无所谓”！至少对他行不通！

　　过了一会他离开了，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凄月过了很久推开沈清茶，问了句：“是你？”

　　“是我。”沈清茶的回答与微笑让她有一丝温暖的错觉，“没事了吧？”

　　“没事，我想荆芥了。”

　　“别撒谎了，我碰到他了。”没有责备，只是陈述事实。

　　凄月不说话。

　　“我带你去个地方。”神秘的一笑。

　　他只是带她到了一家音像店，买了个日本进口超薄型随身听，又到隔壁店里买了版磁带，调好后，他塞一只耳机到自己耳朵里，另一只却递给凄月。凄月接过后塞进自己耳朵里。

　　是一个女人空灵而特殊的声音：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只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
　　看细水长流”

　　坐在巷尾的台阶上，两人一遍遍重复听着这一首歌，好久，凄月问：“没有谁离开了谁是活不下去的，对吗？”

　　清茶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他也无法确定，如果没有了他面前正问他问题的这个女孩子，他能活得下去吗？

　　两天后下午第二节体育课，凄月被迫离开教室去体育场。因为这是最后一堂体育课，凄月觉得老师比她还舍不得体育课似的。如果她能够未卜先知，她宁愿被罚也不愿她曾经下去。

　　远远看着热闹的人群，她还是不自觉去看他，他跑步的姿势，上篮、投球、传球，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清楚。她以前从没注意过，原来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那么流畅洒脱，赏心悦目。场外的女生尖叫连连，她只是在最外围，远远的站着。

　　“你就是楚凄月？也不见得有多好看，没事别缠着我们家竹枫。真是个狐狸精，听说和飞也交往过！贱人！……”凄月听着身边几个人不堪入耳的话，她听了太多遍的话，无聊透了，一点新意也没有。她仍旧看着他，隔了那么多人，他似乎看到她了，又似乎没有，只是站在篮球场里。收回目光，看着围住自己的人，这些“敌人”，不知为何，不愿意告诉她们——林竹枫已经放弃她了，枫已经放弃她了……

　　其中一个见她毫无“悔改之心”，气愤地推了她一把，凄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其他人似乎顺势要来踩自己，没想到女生也这么残忍。凄月在心底叹了口气，不敢再去看他。

　　“没事吧？”沈清茶及时抵达，从包围圈中扶起她，那几位同学花痴还没发完，清茶已经带着她突围了。

　　“手擦破了？去洗洗吧。”清茶从她身前握着她两边手腕，把手心朝上，只是小伤。凄月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很柔和很顺从的。

　　枫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已经脚不长在自己身上了，好在迟这次站在了他旁边，拉住了他。飞从远处看着那对“金童玉女”，无论从正面侧面还是背面都相配到无懈可击的一对璧人，可他偏觉得看着别扭至极！他当然未错过迟和枫之间那个小细节，此刻就走到枫身边，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姿势，凑在枫耳边说：“其实我和凄月没交往过，那只是一个协议，而且协议的条件是我不能碰她。”飞说完这句就走开了。

　　林竹枫跑着去拣球，却拿着球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迟跑过去，轻轻一拍，球便在地上跳动起来。枫——完全失神了。

　　“枫，找个女朋友吧？”迟看着被自己打掉的球，很恳切的说。

　　“他说凄月没和他交往过，是协议。柳荆芥果然说对了。”

　　“我说别想那些了，找个女朋友！”迟略大声吼了句。

　　“知道了！”枫孩子气地笑着回了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苜蓿那件事，我想找她帮忙，告诉你一声，你别管。”

　　“凄月她怎么帮忙？”马上就问。

　　“就看她愿不愿意了，因为荆芥的缘故，应该不会拒绝的。只是，有些对不起她……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苜蓿她……”迟说着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