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50、永远失去的机会

　　直到十一月开头的几天，那天中午……

　　刚下课，老师就把凄月叫去了。让她总结一下学习经验，特别是物理，她进步很大。凄月不知道找枫补课算不算经验。只是站在那儿，听老师乱扯，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因为她的确在听，可是她的表情让老师很不快，尽管她成绩好，但她的态度……

　　“枫，既然小七她没答应和你交往，为什么……”既然她甚至都不许你向她表白，那还能追求什么呢？夏娜停下来看着他问。

　　“你是说为什么我还要留在她身边是吗？”枫笑了笑，有些少有的忧伤漫上这个英俊的男子眼中，“因为我想啊。你和她不一样，你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就像我一样，我们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幸运儿。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离异了，所以她有些自闭的倾向吧……她不敢相信别人是很正常的。我已经很知足了，她让我可以留在她身边，即使什么也不能做，什么身份也没有，只要让她知道还有个人在她身边，她应该会少一些孤单感吧。”

　　夏娜定定地看着枫，她发现他和平时有些不同了，不是迟钝而略显单薄的样子，他很了解小七，至少比自己要清楚很多，虽然她是凄月的同桌。

　　凄月恰好从办公室回来，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这番对话，一时间愣在当场，他……只是不说罢了吗？她握着门把手，低着头想掩藏整个的震撼，贯穿了整个心肺……这么多年了，连荆芥，都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到……那个词的……

　　五岁那年，她总在傍晚打开房子里所有的灯，似乎这样就会使冰冷的房间多一丝温暖，虽然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各种灯光杀死，却还是一样的冷……

　　六岁那年，她不再开任何一盏灯，每晚蜷缩在阳台的角落里看月亮何时落下太阳何时升起。那时的月亮真的很凄清，和她的名字一样……可是阳光，却很少会灼眼的明亮，永远都是晦涩的光明，照不到一个小孩子最小的愿望。

　　七岁那年，她已经能够在黑暗的房子里穿行，像个不眠的幽灵一样，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空气中的虚无让她感到塌实，连黑暗都让她觉得无限的安全……永远穿不过的黑色笼罩了她的“童年”，如果还可以称得上是童年的话。

　　八岁、九岁……一年年滑过，她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不是出于必要她绝不会开口，最后终于已经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交谈应该说些什么了。十二岁时哥的离去让她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活的希望和理由，没有任何期盼的孩子有些茫然该怎么生活下去，为了各种各样可能性她还是浑浑噩噩的活下来了，然后很幸运的认识了荆芥。她把荆芥当作了自己，她宁可要她好，自己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荆芥好……就好了……

　　一个人怀着这样单纯的理想活着，是不是会觉得很轻松？

　　她开始想荆芥了，站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整个世界的温度，脚下的地板变的坚硬起来，她抬头转身要走，看到对面站着一个男生，和前几次一样温暖的笑容，他看着她，没有准备说话的样子，只是看着她微笑。女生感觉到他脸上的温暖在自己胸腔里涌动，忍不住眼眶就发疼了，转个身她从过道里走远了，从另一边楼梯走下去。

　　这是这个学期最后一个月了，因为寒假要补习的缘故学校提前了期末考，然后是短暂的寒假过后的紧张开课。学校这么胡乱调整时间并没有给高三的学子们带来任何困扰，现在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都以学校安排为准，一切服从分配。

　　凄月还是没告诉枫对他的感情，她仿佛想起来小时候遗忘的那些细节，她没办法忘记自己整个“童年”里都存在着的那唯一的一个人……如果，他现在回来了，那他也是和自己一样曾那么长时间把自己当作活着的唯一目的吧？会不会他觉得，自己背叛了……

　　这一次的机会错失，最终让她这一辈子都丧失了那个机会……

　　就在这个月就要结束时，老师告诉她她母亲找她……

　　凄月出门太早了，怕去的太早，所以她是走过去的。去时，路旁的花坛中常青树树枝斜伸出来，她忽然举起手抬头去打最低处的树枝，然后收回手低头看着前方忍不住微微笑了。脚下也轻盈了许多，仿佛下一秒就要踏云升仙而去了……毕竟，是从没有过的，母亲会来看她……

　　而这种快乐，太短太短了，而且，再也没有再发生过……

　　见到母亲是在一家高档的茶屋里，母亲爱茶因为母亲很爱哥哥，她知道。虽然这并不构成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有些事想找你商量一下，就是……”凄月对面高贵而陌生的女人端起茶轻吮了一下接着说，“就是……”

　　虽然是市中心，周围有些吵，凄月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妈！”她轻声叫出来，怔怔看着自己的母亲，好久才找回声音，她听到另一个自己很退让的问，“为什么。”

　　“因为……他手里有个东西，对我很重要。”这就是母亲的解释。

　　他手里有个东西，对您很重要？那我呢？和这个“很重要”的东西比，她究竟算是什么？究竟一个女儿对于一个母亲意味着什么……

　　凄月不回话，转过头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和人群，大家都好忙碌呢。为了自己的生活，为了孩子，为了……什么？

　　枫！她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男生，低着头，她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但马上发现不是，那个人太没气质。枫是那种即使混在人群里毫无异常举动也照样与众不同的那种，而且，永远不会让她找不到……如果，如果他出现带她走，是不是，就不用作答，就可以，逃离这里……逃离所有所有被黑色所覆盖的世界……

　　没有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