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郭紫嫣

8、计医郭子仪

　　李泌把金光安置到床上，看了看床榻上的金光，金光闭目假寐，并不理会任何人，回头看见立在一旁心神远游的郭子仪，轻咳了一声，走到外屋，郭子仪回过神来，心中有千万团疑惑要解，也跟了出来。

　　郭子仪还没等李泌站定就问道：“你认识我？你知我来历？”李泌点点头：“不错，我不仅认识你，还是你的挚交好友”郭子仪仔仔细细的又把李泌打量一遍，还没有什么印象，失望地摇摇头，李泌抓住他的手腕看了看，伤痕未久，还是一道嫩红，忽然他手上发力直扣郭子仪腕上脉门，借劲一扭就把他右臂拧到身后，郭子仪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他右手吃痛脉门被扣，一时无力反抗。他微一侧头，足下一扫，右腿一扫，李泌连忙避过，却没料到他腿回势之时，又是一勾，李泌一趔趄，李泌手上的劲道自然减轻，郭子仪手臂一缩，脱了他的掌控。右掌如刀就奔李泌的颈上大脉而来。李泌见此大喝一声：“郭子仪，你敢伤我！”郭子仪听到这句话，收住攻势，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叫我什么？我是郭子仪？”李泌很郑重的点点头。郭子仪摇摇头，颓然坐倒在身后的椅子里，抬起头来直视着李泌的眼睛：“郭子仪不是死了？”李泌轻叹一声：“相州之战，皇帝不设元帅，却让鱼朝恩为总指挥，鱼朝恩不懂军事胡乱指挥，致使相州大败，唐军损失惨重，鱼朝恩上书朝庭，把兵败之罪归罪给郭子仪一人，郭子仪因居无可赏之功，立无可晋之位，倍受皇帝猜忌，皇帝借此兵败之机，下了三道金牌，召郭子仪回京，鱼朝恩怕郭子仪面圣说出兵败真相，鱼朝恩竟以郭家合府性命要胁，只要郭子仪肯任他私下处置，就放过郭家全家人的性命。”李泌把所知的前后经过细细诉说一遍。郭子仪看着远处，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待李泌收住话头，郭子仪方才把目光移回他身上：“李泌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因失血过多而致的失忆，能不能治好，还待两讲是不是？”李泌抱歉的点点头。郭子仪仰天轻叹“这边厢罢免了我的军权官职，那边兵乱一起，又诏令我去领兵！李兄，把兵符给我吧，我这就去，平了战乱，我再进京面圣请辞。”李泌不无担忧：“你……”“李兄，你且放心，只要你没认错，我真的是郭子仪，我就定能兵到贼平。”李泌刚想从怀中取出兵符，手指一触到包裹的黄绫子，心中一激凌：郭子仪记忆全失，不识众将，不了解战场地形，如何去打仗？这时只听一个极为低弱的声音喊道：“李兄，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李泌一听这是金光在叫自已“郭兄，是金兄醒了。”说着先行走进内屋。郭子仪因为先前那句“金妹妹”唐突了金光，他倒有了几分尴尬，在门口徘徊没有进去。

　　这时听到李泌焦急地声音从房内传来：“金兄，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郭子仪闻声一惊，跟着也冲了进去，边走边问道：“李兄，金兄他怎么了？”李泌没及回答，站在金光床前，弯着腰看似在掐人中急救。郭子仪三步并作两并，也来到床前，把挡在面前的纱帐一把撩开，挤到近前。李泌双眉紧锁，直起身子轻声道：“金兄他去了！”郭子仪一愣神，眼泪“刷”就下来了，把李泌推到一旁，把金光的手腕托起来，仔细的把脉，忽然把他手腕一丢，弯下腰把耳朵凑到金光胸口上，侧耳细听。李泌眼神攸然一凛，双指一骈点在郭子仪身后大穴上。郭子仪身子一软，李泌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抱住。金光睁开眼睛，擦了一把冷汗：“幸好李兄反应快，否则我真的要被他给砸死了”李泌道：“金兄，咱们依计行事，只是你的身子吃的消吗？”金光慢慢下床，轻轻动了动：“我还行，这事拖不得，李兄你去安排众人吧！”李泌点点头，大步走出院子，叫来李抱玉这么那么一通吩咐，李抱玉急的俊脸通红，连连摆手，李泌把其中的历害关系，抽丝剥茧得分析一遍，李抱玉才咬牙答应。

　　郭子仪从昏沉中醒来，挣了挣心中一惊，神志清醒过来，自已被绑在院子中间的树上。口中紧紧塞着一团布，院中间摆着一张桌案，桌案后面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头，那老头似乎在发火，把桌案拍的震山响，只听他尖着嗓子叫道：“郭子仪一直和咱家作对，凡是和他交好的人，都是咱家的仇敌”郭子仪听他这么一说，急忙把四周看了一看，来到这里见过的几个熟人呢？他找了几找，都没看到，只见狄松云娘夫妻二人夹在人群中，竟然也被绑着。这时有个侍卫托着个木盘，匆匆跑到桌案前复命：“禀军容使，叛将李抱玉已斩首，现将他人头呈上请军容使大人过目。”距离有些远，郭子仪瞧的不太清楚，不过他把这话可是听的真真切切，眼前浮现那位跪在自已面前英俊的年轻人，心中一阵绞痛，泪如泉涌。这时候老贼一指人群中绑缚着的狄云夫妻二人：“他们是何人？”有人回报：“回军容使，就是他二人把郭子仪从江里救出来的”老贼挥挥手：“拖出去砍了”两夫妻边哭边哀求，仍被拖了下去。只听两声惨呼，声音戛然而止。郭子仪吐不出口中堵着的东西，心中的痛恨无处排遣，不由得牙齿死死咬住口中的绢帕，双臂似乎是被牛筋绳捆住，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老贼杀了狄云夫妻，似乎仍不解气，接着又命人押上来两个人，郭子仪定睛一看，不禁睚眦俱裂，这两人正是自称与自已是挚交好友的李泌和金光，那老贼看了看李金二人，又把目光看向被捆绑在树下的郭子仪，他站起身，摇摇摆摆地走到郭子仪近前，郭子仪虎目含泪，眼底却是几欲将老贼生吞活剥的怒火。老贼却不在乎他的怒目而视，一示意，手下人将金李二人推到郭子仪面前，老贼笑道：“郭大帅，闻说你失忆了？这样好啊，这样就是咱家杀光他们，你也不会心疼了！哈哈哈，李泌，金光，你说你二人为他身死，是不是很冤枉？”金李二人只是很关切的望着郭子仪，金光道：“鱼朝恩，你坏事做绝，小心天遣！”鱼朝恩面色一青，从侍卫手中夺过佩剑，挺剑就刺，金光口角溢出一丝鲜血，鱼朝恩一收剑，金光腹部的伤口处，喷出一股鲜血。金光倒在地上，双目一闭。李泌悲呼一声：“金兄，你醒醒啊！金兄”金光再无半点声息，李泌慢慢站直身子，咬牙切齿道：“愿苍天有眼，吾死后必化厉鬼，要向尔追魂索命！”他仰天一声长笑：“金兄，长源也随你来了！”说着一回头，撞向一旁的假山。郭子仪面色惨白如霜，他紧紧闭着的眼睛中，珠泪滚滚。鱼朝恩走到近前，一把扯出郭子仪口中堵着的绢帕：“郭子仪，你可有话说！”未曾想，郭子仪“哎呀”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双目一闭，就此人事不知。他这一下子，鱼朝恩先是一愣，忽而一把拽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大呼一声：“大帅！大帅！你醒醒啊！”几乎是带着哭音，一手扶着郭子仪，一手慌忙去解大帅身上的绳索，本来想让他记起鱼朝恩，谁知他心痛过度昏死过去，实在出了李泌的计算。李泌也不再装死，慌忙来给郭子仪松绑。金光也慢慢站起来：“他这是急怒攻心，应是没有什么大碍。”虽说大家都想到这一层，可还是担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