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孚木

3、章二

　　十数马贼体阔腰庞，转眼已将胡斐围了个严实。
　　“啧……，今天收成真差！兜了这大半日，眼看天都要黑了，才绕出这么个干瘪小子……”一黑面阔口的凶汉抬刀似要划开胡斐身上的白狐裘，“也就这身衣服能看。”
　　胡斐仰首扬唇，微微转身，那凶汉的刀锋空空划下，偏偏就只离了胡斐胸前一寸远。“哎呀呀，可惜，可惜……小爷我倒是可怜恁大头猪，天寒地冻却衣不蔽体，好心站定给猪猡自行取衣遮丑吧，谁知猪猡刀还短劣。不如小爷我好人做到底，再给猪猡配上刀！”
　　话音未落，半空光幕寒煞。
　　“咚！”重物砸入雪地的闷响，适才高坐马上的凶汉已成衣衫褴褛的肉球深陷泥雪中。
　　胡斐跨坐马上，握了缰绳，梳理着马鬃，“啧……，今天收成竟还凑合。走了这大半日，眼看天都要黑了，总算有人给送脚力银子来了。虽说不很合意，聊胜于无么。”
　　其余十数马贼紧紧盯了胡斐，持械伺机冲杀，竟没有一人管那在雪坑中哼哼的同伴。
　　陶醉站在不远处，眸中淡淡浮起些许笑意，这人怎的如此顽皮。
　　一灰骑驰前立定，马上恶汉络腮胡子杂生满面，只一对褐瞳精悍深邃。此人下马上前，一拱手道：“这位英雄，我那蠢笨的弟弟不识礼数，不懂规矩。您适才也出手教训过他了，不如就此和解。既然您也是干这行当的，按道上的规矩，本寨绝不短了您的！只是这片山头，原就是我黑寨兄弟的，若您只是路过，本寨兄弟送您过了这山头，就算结个交情！”
　　胡斐仰卧马背，拭着刀刃，笑道：“总算来了个识相的。小爷我呢，对你这山头没兴趣，也不喜欢有人跟着走路。什么道上的规矩我可不懂，也懒得知道。你就说说，分多少？要说得少了，小爷我听着不高兴的话……”
　　“这是一千两银票。那马，权送您做个脚力。”
　　“这可不够。”胡斐翻下马背，刀锋直切向头领，那头领狼狈后仰，膝下一软，单脚跪立，堪堪躲过一刀。胡斐撇嘴一笑，收锋转刀，刀身平展，直直递到那头领面前，“先交银票查验。”
　　那头领恭敬将银票摊在刀面上，胡斐查视过无毒无诈，这才安心收入怀中，对着那头领一拍肩道：“好，是汉子！不过呢，我还看中了你这匹灰不溜秋的杂色马，这雪深没膝，有个脚力比较重要，丑就丑点儿吧。”说罢就过去拉那马的缰绳。
　　“英雄英雄，我这马，除了长得肥点儿，就一杂毛儿，既不名贵，脚程也不佳，可不如您刚才夺的那匹枣花儿！换了您就亏啦！”那头领忙拉护住自己的马匹，赔笑道。
　　胡斐眨了眨清澈明净的眼，“哎？我哪里说要换？我们分明有俩人，我当然要两匹马。”
　　“俩人？……”马贼们四处张望，雪原平陌，除却自己兄弟和这难缠的小子，却哪里还有人？
　　那头领不动声色，心下寻思：“原来他还有同伙要碰头？可得提醒兄弟们要仔细了。”
　　胡斐瞥着那头领神色，微微扬唇，走到一匹棕毛白蹄儿的马前，道：“这匹倒比你那杂毛儿丑马强，我改主意了，要这匹！”
　　“是是是……”马贼们留下马匹，搀着那先前吃了亏的兄弟，一人一骑或两骑，转瞬消失在雪线。
　　胡斐牵了马行去陶醉身边，眼晶亮，扬唇抬颌：“瞧，有马有银票，这下不用愁了。”
　　逐渐黯晦模糊的雪光中，面前熟悉的五官无比陌生却明亮摄目，陶醉循了那笑颜，也慢慢慢慢弯唇展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