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今生》溪笑妍开

33、说清楚

　　月华那丫头，那日定是真的怕了，素来靓丽机灵的脸上竟然也有了凄惶之色，怕是只有那一刻，大哥他们才真正相信，这展昭与月华才是佳偶，柳文野充其量不过是她的另一个兄长罢了。不自觉的挂上些许笑容，猫儿，白五爷先替你安慰一下小媳妇，等你回来可要记得叩谢大恩！
　　谁知，尚未完全扯起的嘴角却在见到柳文野的那一刻，凝结！
　　怎么会，这，这怎么可能？那道疤痕，同样的右脸颊，同样的“人”字形！“哈哈，怎么样猫儿？白五爷这一镖出去竟然开了个‘人’字形，啧啧，这手法，是真漂亮！不知道，你那猫爪子有没有这份本事？”“白玉堂，你别太自以为是了，要是展某出手，定然不比你差！”“似这等不知天高地厚，披人皮做鬼事的腌臜货色，爷也就得顺手赏他个记号……”一言一语犹在耳边，如今回想起来，竟然灌的他白玉堂脑仁疼！是真的别有寓意还是只是巧合？猫儿，是你么？是你在传话于我，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置你于危险境地又陷五鼠于不义的罪魁祸首么？
　　白玉堂看着眼前含笑的柳文野，竟然恍惚出现了重影一般，苍白无奈的展昭和那个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柳庄主！紧紧的攥着手中画影，一霎时便冷下的神情，竟仿佛随时都要出剑一般！
　　许是感觉到了这蓦然堆积起来的杀气，月华不明就里，赶忙走上前去，轻轻拉了拉白玉堂的袖子：“表哥，你怎么了？”
　　白玉堂回神，道了个好险，如若这般凭借一个伤痕便妄下结论不但自己兄弟难以信服，也会打草惊蛇不是？随即叹了口气，冲月华无奈一笑：“没什么事，只不过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索性跟包大人摊开了，没鼻子没脸的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真是丢人！对了，你怎么会去柳庄？”
　　月华腹诽，明明就是你陷空岛做的不对，不但毫无道理的冤枉展大哥说那般难听的话，竟还下得去手伤他！早就该跟包大人坦白了却还拐带着我帮你们藏着掖着，如今只是把话说清而已，你个大白鼠还积了这么大的怨气，摆着个臭脸，还想在开封府闹事不成？亏你想得出来！当下也没什么好气了：“都这么些日子了，你们总是说在找在找，却一点头绪都没有，难不成让我一辈子都在开封府死等不成？柳大哥说韩青虎当日就是在茉花村附近的卧山遇到的那伙蒙面人，虽说是诓骗之辞，但无风不起浪，与其枯等倒不如去探个究竟，谁知道却什么都没有！”说着赌气的话，却渐渐有了哭腔，天晓得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有多讨厌，就仿佛有个东西飘在那里，就飘在那里，可无论如何就是抓不到，没着没落的揪的人心疼！
　　白玉堂是真的心疼，为展昭，也为月华。可要他白玉堂说什么我错了，展昭他一定没事之类的话，他还真说不出口，太假了！与其这般沉重，到还不如轻松点。屈指弹在月华脑门上，一点也不惜力：“喂，我说死丫头，原来是谁要死要活的不愿意来着，这会儿怎么在开封府出出入入的当婆家了？人家猫儿点头了么，你这头一次来有给包大人带货礼了么？哎，别告诉我没有啊，恁般的不晓事，我都会觉着脸上无光的！”哼，柳文野，我就是说给你听又如何？不管你是不是无辜，但趁展昭不在就企图钻人空子怕是不太君子吧！我白玉堂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人家换剑定亲江湖皆知，你就得避嫌知不知道！
　　月华哎呦一声捂住脑门，这个大白鼠下手真是狠！当下也有些急了：“白玉堂，你懂不懂得轻重缓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闹？你晓不晓得你开玩笑的每一刻钟，他可能都在受苦遭罪，任人欺凌！他可能痛了无人施医病了无人照顾，他可能每时每刻都在盼着我们去找他去救他，你……”话头噎在喉间竟再也接不下去，眼眶红红的噙着泪滴，白玉堂有生以来都还不曾见过月华这般模样，确实是有些震撼了。也许，哪怕一个人被保护的再好，也终究要经过那么些磨练才能真正的成熟起来，这丫头竟也早无声无息中长大了……
　　两人兀自尴尬着，被晾在一旁的柳文野早已面如锅底，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是要向自己炫耀展昭与月华的情意么？你们休想！当下向白玉堂作了一揖：冷声道：“文野刚刚从柳庄赶回，有些乏了，白兄既要和月华叙旧，文野便先行告退了！”早就知道这白玉堂看自己不顺眼，却不知他刚才那般反常当真是因为包拯训斥于他么，亦或是，他从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哎，柳兄且慢！刚刚只顾着跟月华打闹，怠慢了柳兄，万勿见怪！”
　　“白兄严重了，自家兄弟哪会在意这么许多！只是我对月华的心意从未掩饰过，从前如何现在亦如何，只要他一日未曾嫁予展昭为妻，文野便等得，心甘情愿！也请白兄不要当着文野的面说这如此许多，这与拿刀剜肉一般，痛彻心骨！”眼睛盯着白玉堂，一字一句，毫不避闪！
　　也许月华闻之会有些许感动，可他白玉堂真是佩服这人的厚脸皮了！明明是觊觎他人之妻，却偏偏要披上这般深情的皮囊，实在是……令人作呕！也不看看他白五爷是谁，你这般挑衅，我怎可让你讨了便宜去？正待反击于他，却被月华捷足先登了！
　　其实，月华自幼与那柳文野一同长大，柳文野寻得什么山珍海味奇珍异宝都拿给她品尝把玩，从不曾吝惜半分。月华骑马射箭、舞刀弄枪虽是经由丁氏双侠悉心教导，也曾请过专门的师傅传授精髓，但陪练最多的还是他柳文野。柳庄事忙，柳文野也总莫名其妙的消失个把个月，只有在这空挡上，月华才被老夫人念叨着学些基本的女红、音律、书画之类的，但好在她心思灵巧一点即透，所以也不至于埋没了那点文秀的大家之气，这才堪堪躲过老夫人的多番数落。
　　是，她跟柳文野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负担，没有顾忌，也不用担心说错了话会被人笑话，做错了事会被人责罚，一度，她也认为这便是喜欢，以为难得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便是自然而然的佳偶天成，但即便是这种想法竟也是在展昭出现之后才渐渐形成的。自己太急于排斥一段突如其来的感觉，于是和柳大哥的这段随意开心便成了她自我搪塞的理由，后来自己渐渐静了下来，那段时间的经历与感觉也慢慢的汇拢沉淀，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对展昭并不是没有眷恋，恰恰相反，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哪怕与柳大哥相比是那般短暂，却一遍遍的萦绕于脑海心头，品之甜甜蜜蜜，回味酸涩怅然。于是自己开始懂了，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在他面前无所顾忌毫无保留，那多源于亲人之间的熟稔和信赖。相反，若真的喜欢一个人，便会开始在意他的眼光、他的看法、他的喜好、他的开心与不开心，会在乎他眼中的自己又是怎样的，会不会不够端庄稳重、不够善良聪明、不够漂亮灵巧，会担忧自己是不是……足够美好到能与他比肩而立！天呐，难道自己起初的那点矫情竟然是出自小女儿的后知后觉和羞涩腼腆？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月华懊恼了，自己本就不是那等扭捏作态之人，可为何却这般的迟钝胡闹，落在展大哥眼里又该是怎样的感受？只要回想起陷空岛上那声“月华妹子”心里都能酸的拧出水来，现在自己确定了，自己是真的特别不喜欢这个称呼！
　　既然心意已然明了，自然是一定要让他知晓的！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想想自己有可能再难见到他，心里便难过的无以复加，原来，感情根本就是不讲什么先来后到的，缘来了便是来了，顺天安命，乐在其中，纵使哪天……缘灭了，也断断是再难容下其他了。
　　“柳大哥！”坚定的望向柳文野，那一瞬的月华竟生生逼的翻云覆雨的柳庄主有了种惶恐的感觉，暗自企盼月华不要开口，不要说……
　　“柳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待我很好很好，非常好，就像亲哥哥一样疼我宠我，月华一辈子都会感念！只是以前，月华迟钝，分不清什么是亲情什么又是……男女之情，所以经常像小孩子一样黏着陷空岛黏着柳庄。可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月华有幸遇到了展昭，他带给月华的则是一种……全然一新的感觉，虽然我不能大庭广众的告诉你我的确切感受，但是我喜欢他，很喜欢，这一点月华要与你说明白！所以柳大哥，不要再执迷于月华了，静下心来慢慢品味，也许你会发现并不是真的那么于我有意。而且，我与展昭早有婚约，柳大哥，你……也留留心给月华找个嫂子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残忍，可终究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然理清其中的千丝万缕，再要装糊涂拖着，月华便是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了，如今，只能掀起心中满满的愧疚换做是对他的祝福了。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那是自己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人啊，如今却掷地有声的跟自己说出这番话来，虽然一直愧疚的低埋着头，却不见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决，哈，柳文野，你就算是处处巧算计，却终究还是错算了……人心！心中就像是打碎了五味瓶，那滋味，真是折磨人！紧抿了嘴唇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这一刻竟然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木然的向外走去，指甲生生的嵌入手掌，心中的空虚愤懑，我又该拿什么来弥补？
　　月华的尴尬愧疚、柳文野的痛苦难过都丝毫没有影响到白玉堂的好心情，可以说这是这些天以来自己最为痛快的一刻！人都道这柳庄主爽脆利落，自己却怎么都觉得他有几分晦暗难明，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在月华手上。这丫头，还没过门，竟也牙尖嘴利起来，挺有猫儿的潜质么，至少今儿就省了他白五爷不少精力！
　　懒懒的开腔：“柳兄，小妹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只是，柳兄此行可是遇到了什么状况，怎么……竟伤了？”说着抬手比了比脸颊。
　　“不小心擦伤而已，谢谢白兄关心”，不曾回头，不曾停留，大踏步而去！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声问月华：“当真是不小心擦伤么？”
　　“我不知晓，回了趟柳庄便是这样了！我又不是时时在他身边，以后无事也断不会招惹于他了！”月华尚未从“破裂”的关系中缓过神来，随意的应答着。但愿柳大哥早日明白自己的心境，大家还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对了，月华我问你啊！你这个柳大哥善用哪只手？他对于飞镖暗器什么的有没有钻研？”
　　月华不解，但却知晓白玉堂如此问她必有缘由，当下仔细想了想，“一般人都会以为柳大哥和大家一样善用右手，右手夹菜右手拿剑，可他的左手确是要比右手更灵活更厉害！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人呢隐藏一种习惯往往是为了某一刻的出其不意，而偏偏就是这个出其不意关键时刻便能反转大局！对了表哥，你平时都没留意么，他都是左手削苹果左手拿马鞭的！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听罢，白玉堂周身弥漫上一层煞冷之气，柳文野，若真的是你，白五爷定将你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气！
　　一扶月华肩膀，正色道“月华，我如今没空跟你解释许多！但你一定要记住，要救展昭就先远离柳文野，此人并非纯良之辈！还有，你速回茉花村，通知两位哥哥盯紧柳庄的一举一动，以防生变！我现在与你所说一切都不要跟他提起，狗急跳墙就麻烦了！我知道你一时很难相信，我也坦白告诉你我没证据，就是直觉就是默契，但你必须相信我！”丝毫没给月华发问的时间，把该交代的快速说完，赶紧向包大人书房奔去，只留下一脸怔愣的月华，当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表哥刚刚在……在说什么？在说柳大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