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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猫抱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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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展昭是被生生闷醒的。噩梦中恶鬼捶胸,堵得人透不过气来,丝丝香气却缠缠绕绕地不停传来,若有若无,似断似续,想要多闻而不得,欲待逃开又不能,十足的诱惑,十足的煎熬。挣扎着终于醒过来时,展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烦乱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喜欢噩梦,是展昭不为人知的秘密。噩梦再惨,只要一睁开眼睛,一切的悲凉凄惨、伤心难过都会过去,生活一无所失。而不像现实那样,不管多么狗血,多么难以忍受,悲剧就是悲剧,捶地痛哭也好,仰天长啸也罢,都必须去面对去承受。展昭爱噩梦醒来失而复得、一切都好的感觉,爱眼睛一睁开发现珍惜的所有都还在的那份踏实。
今天他睁开眼睛,发现噩梦大有缘由,一个毛茸茸的耗子脑袋窝在自己颈边,呼吸的热气丝丝缕缕,仿佛羽毛搔心,弄的人身上心里都痒痒的。而脑袋的主人整个扒在自己身上,热乎乎的半边身子就压在自己胸膛,怪不得会恶鬼捶胸喘不过气来。那神秘的香气也让展昭给寻到了,公孙家西柚味的洗发露,以前他从没发现有如此沁人心脾的清香。
展昭看身边睡相难看的家伙把人弄醒了,他自己却睡得这么香甜,心里很有些不忿。轻轻拿起他的胳膊,想把他从自己身上弄下去。白玉堂没醒,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不满地轻声哼唧两声,脑袋在他颈边蹭蹭,抱的愈发紧了。
展昭给他一蹭一抱,莫名觉得身子一阵麻,有些心慌意乱,连忙小声唤他:“玉堂,玉堂。”白玉堂含含糊糊地“嗯”一声,睡得还是那么沉。展昭对着眼前的睡神无奈叹气,想想他每天起床的时间,悄悄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不到一分钟,白玉堂就被震耳欲聋的闹铃声给吵醒了,他缩缩身子,觉得今天的抱枕真舒服,对闹钟置之不理。展昭拧着眉头看他动了动,又要继续睡,果断地一翻身。
“啊!”今天的抱枕会动!把自己砸醒了!白玉堂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眼睛立刻睁得老大,怀里的抱枕居然是展昭,而自己竟然整个扒在人家身上,尴尬地一下子跳起来,“臭猫,你你你挨我这么近干嘛。”
“老鼠粘过来,抖搂不掉。”展昭好笑地看着他恶人先告状,摇摇头起身下床,顺手把自己的枕头塞到白玉堂怀里,“再睡会儿吧,饭好了叫你。”
白玉堂看展昭笑得一脸欠揍,脸上不禁微微有些发红,暗恨自己太过大意,竟落了这么个话柄在人家手里。不过一听吃饭,也就顾不上什么尴尬了,“别做了吧,出去吃点儿好了。”
展昭抽回枕头恨恨地敲他两下,“好心给你做饭还嫌弃,要不是我做给你吃,你这会儿早饿的吱吱叫了。”
“是饱了,可也只是饱了而已啊。”白玉堂笑得毫不掩饰,摆明了对展昭的厨艺不敢恭维。
“早饭公孙策会做的,他手艺很好,快起来趁热吃。”展昭看他闹得已然清醒,也不让他补眠了,吩咐一句就走出了卧室。好朋友就是要坦诚,白玉堂不觉得打击了人家有什么需要愧疚,倒在床上笑够了才爬起来,收拾好床铺去洗刷。见到浴室里的镜子,他才想起自己挨打的脸,一觉醒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抬起左手摸了摸,已不怎么肿了,镜中瞧着也没什么事了,公孙策的药还真不错。
同样不错的还有公孙策做的早餐。至少在白玉堂看来,比展昭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他吃得赞不绝口,公孙策谦虚地笑着说“哪里哪里。”可眼睛里的神色分明就是“当然当然。”白玉堂在心里又偷偷叹了声“狐狸”。
吃过饭,展昭便把白玉堂送回了家。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怎么看都有些反常。尤其打下这一巴掌的,是白玉堂义兄,就更显得匪夷所思了几分。展昭只盼这事情的背后,不要太复杂才好。
公孙策的车已有些年头了,展昭开得倒也顺手。昨天觉得有些远的路,今天竟觉得有些太近,没一会儿就走完了。白玉堂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进进出出许多年的家门,心情复杂,竟有些忐忑之感。一夕之间,家已变得陌生而未知,与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别担心,回去有话好好说。”
白玉堂看着自家门口,轻之又轻地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展昭没听到他不服地反驳“谁担心了?”反倒自己多出了几分担心来。他眼中的白玉堂坦然而无畏,怎会这般情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我在这儿等你,要是谈的不好,就出来到我那再住几天。”
“好。”侧头看看平静温和的展昭,脸上突然就笑开了。倾盖如故,白玉堂这时才明白这词的含义。他们相识不久,他却在这个城市里多了一个去处,就算再次离家,也不会再孤身一人满城流浪。有个人会在门外等他,听他的倾诉,用糟糕至极的厨艺给他做饭,敏锐地发现他的小习惯把枕头塞过来,这种感觉实在太妙。
白玉堂开门下车,走到家门口又站定了回头朝车里微笑。家中小院里安静无人,偌大的客厅里也只嫂子一个人在打电话。听见开门声忙转头来看,见是白玉堂,忙挂了电话过来拉住他,第一眼就先去瞧他的左脸,“玉堂回来了。”
“嫂子。”嫂子眼眶中有水光闪烁,让白玉堂心底的那一点尴尬与忐忑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他的家人,不论何时,都这样疼爱着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吃饭了没?饿不饿?”
“吃过了,不饿。”
白家嫂子实没想到白玉堂这么快就能回家来,他自小没有受过委屈,这阵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心里哪能不难受,本来还打算背着锦堂找展昭问问地址,去把他叫回来的,没想到自己回来了,情绪看着也还好,忙悄悄地跟他说:“你大哥他答应不逼你了,让你顺着自己的心意做,我也说过他了,你就别生气了啊。”
白玉堂心里一顿,大哥改主意了?这危机来得突然,去的也太突然了啊,似有不信地看向嫂子,却见嫂子点了点头,轻叹口气说:“你大哥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就这么个脾气,年轻时候管家管业的习惯了,什么都想管,什么都想给你安排,非得自己握得住才觉得放心。唉,老觉着你小,跑出去了才知道着急。你这一不回家,你大哥饭都吃不多少,他心里是惦记你的。去书房跟你大哥说一声吧,回来就没事了,别再吵了啊。”
“嗯。”白玉堂答应着来到书房门口,门没有关严,白锦堂坐在椅上,手里拿着张照片在细细地端详,神情掩不住的落寞。这照片不用看白玉堂也知道,是他们兄弟和爸爸妈妈的全家福,爸爸在的时候就摆在书桌上的。后来,大哥又放了一张照片在桌上,同样的还是四个人,却和这个家一样,爸爸妈妈去了,换成大哥一家三口和他这个弟弟。
大哥说:“玉堂别担心,就是没有爸爸妈妈,我们也会过得很好的。只要我们兄弟在,这个家就永远在。”在那段父母骤然故去最艰难的日子里,大哥就是这样坚定顽强地支持着整个家,一步一步真的走出了新的生活,没有让年幼的弟弟受过一点儿委屈。他的妻子曾经开玩笑问他,你这样疼玉堂,有几分是出于你想守护原来那个家的心意。白锦堂笑着摇头,反问说:“那你是更爱我,还是更爱这个家?”
在白玉堂的心里,嫂子说的一句话没错,不管家里公司,大哥什么都握得住,什么都尽在掌握,永远那么坚定,那么意气风发。可是现在他看到的大哥,有一些憔悴,还有一些颓丧,一颗少年心突然就难过了起来。自己只顾着气哥哥嫂子不理解自己,根本就没有多想自己一跑了之,哥哥嫂子会有多担心。
白锦堂听见声音,把相框摆回桌上,抬起头时,脸上已被微笑带的和蔼了不少,“回来了。”
白玉堂推门走到屋里,叫声“大哥”就没了动静。很想说声对不起,可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白锦堂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他听的分明,弟弟的一声“大哥”里都包含了些什么。拉着白玉堂在沙发上坐下,歪过他的脸来看了看,已经没什么妨碍了,“还疼不疼?”
“不疼。”白玉堂摇摇头,看见大哥眼底的担忧又忙补上一句,“本来也没打疼。”
“唉,你卢大哥也是为我着急,别往心里去。都是我不好——”
“没,不是。”白玉堂急急地打断要自我检讨的大哥,感觉这正是个说话的好机会,略一迟疑便坦然问道,“大哥,你真的很想我学商吗?”
白锦堂慢慢地摇头,“我只是想着让你安稳些,毕了业回家来也能少走些弯路,看来还是我太着急了,你既不愿意就算了吧,打小随心所欲惯了,自己选吧,学些你喜欢的东西。”
“大哥你真好。”白玉堂高兴地扑上去抱住白锦堂。嫂子不是哄他的啊,大哥亲口说出来就决然无异了。
白锦堂轻笑着叹口气,拍拍抱住自己的弟弟,“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高兴起来就这么着,一个不顺心又恼了,办个事情顾前不顾后。自己一甩手跑得干净,你卢大哥给唠叨成什么样了。”
白玉堂当然知道卢嫂子的功力,不用说也能想见卢大哥现在的惨样,低着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还笑!今早上你卢嫂子打电话把我也唠叨一顿,你倒消停。晚上叫你几个哥哥来家里吃顿饭吧,这事就算过去了。都是兄弟,别什么都往心里搁,为着些小事不愉快。”
白玉堂听着大哥训斥,不住地点头答应,他怎么可能会生卢大哥的气呢。近十年的兄弟感情,他当然知道卢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不真是把他当兄弟,又岂会管他们家的事,给他一巴掌呢?他虽年轻,又怎会是那不知好歹的。
白锦堂看他对这事心无芥蒂,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寻思不知道玉堂知不知道昨晚的电话,可看他一早回来,态度也平和,想必展昭还是起了作用,索性便把知道他在展昭那儿的事主动说了出来,“又跑去麻烦展昭了吗?改天带他来家吃顿饭吧,好好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