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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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綄儿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静美的女子,竟是断了她一世情缘的人。同长纾一样,綄儿也是被诸多男子弃负的痴情之人,长纾仍记得那年陌上花开,綄儿穿着火红的嫁衣那一幕。也许是见她可怜,又或许是在綄儿身上,长纾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于是使用术法为她织了一场梦境,让綄儿忘了伤痛,忘却那些人和事。
美丽的梦境,再怎么说也总比她好吧,比她这个永远只能活在痛苦的回忆的人好吧。
在綄儿眼中,女子时常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喃喃地说着话,她依旧是笑得那样浅淡,仿佛时光岁月的湖水,全数都沉淀在了她那温柔的笑颜之中。
是有多久了呢?綄儿,是有多久了呢。女子忽而转头冷冷地望着墙角的那一株往生花,血红色的如火花儿在那阴冷晦涩的角落里竟是开得烂漫。
在不见天日的永夜里,会寂寞吧。
綄儿只记得自己是鬼,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死了的鬼。没有尘世纷扰中的那些所谓爱所谓恨。
同其他来到这里的新嫁娘一样,长纾撕下了綄儿的脸,鲜血淋漓的人皮便是被如此血淋淋地从身上扯下来,而那粘稠的鲜血,便是长纾种下的那一朵又一朵往生花的最好养料。每死一个人,长纾就会种上一株往生花,艳艳如火的往生花漫山遍野地开遍了这座茅草屋子。而每一朵花儿的根部底下,就是那一具又一具可怜的白骨。
长纾总喜欢给每一朵花儿起名字,而这綄儿的名字,便是她给取的。她想起了当年那个明媚的少女,记忆回溯至那日她与綄儿生前的对话。
——时光恍若在不断地倒退不断地倒退。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年里,别去经年。
“嫁给他,真的不后悔么。”一袭素净的长袍,蜿蜒如流霜的青丝随意地披撒开来,但却是丝毫不减女主人的美艳。
少女的眼瞳亮如星辰,綄儿便是这么笑着回答的,“即使他负我,我也是爱他的。”綄儿的眼底尽是那蓄得满满的幸福,明亮得甚至刺痛了她的眼睛。
终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竟是不明所以的悲悯,“但愿人长久。爱如宫名长信。”女子的笑是那么地温柔,一如江南水乡那缠缠绵绵的雨线,如此温润而又动人。
不知何时,随着最后那个音节的消逝,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模糊,包括那个身影。仿佛一觉醒来般的恍然,眼前的一切早已换了几番光景。
漫山遍野的往生花还在,灼灼其华。只是不见了那间茅草屋子,宛如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唯独只有手上抱着的那件红嫁衣,红得如此地刺目,仿佛快要滴出了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