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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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
夏乂其实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是皇子，从他有记忆一来，就和自己的娘亲一起住在一间破旧的大房子里。
夏乂的母妃安氏是夏国皇宫的一名宫婢，颇有些姿色，也许是某一天里安氏办事归来，在某一处阳光景色恰好的地方遇见了年轻的皇帝，拒绝不得的情况下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潇洒了一次的皇帝也许之后就将这个带给他一次快乐的美丽女人给忘了，所以在安氏怀孕后她都没有任何位份。
那个时候后宫中还没有皇后宁氏，执掌大权的是贵妃李氏，李氏嚣张跋扈，皇帝对她颇有忌惮，所以即便是后来安氏通过各种途径让皇帝将她勉强封了个答应后，日子也一直没有过的多好。
赐的宫殿算不上是宫殿，比下人房略略好一些，宫中李氏的儿子刚满周岁，又有两个妃子即将临盆，所以她这个地位卑微又不受待见的答应，更是受尽了苦楚。
在夏乂的记忆里，自己的母妃一直都生活地小心翼翼得，为了稳住李氏，皇帝几乎不管他们母子的死活，在安氏生下夏乂后，皇帝几乎就不过来了，太子之争向来残酷，如若皇帝对这个新生男孩多一分的关心和爱护，便会使李氏更有理由对他动手。
皇帝的冷淡并没有影响安氏的爱子之心，夏乂一直被自己的母妃疼爱保护着。皇帝不来安答应这里，使得殿里的太监宫女也不太待见他们母子来。皇宫一向是恃强凌弱的地方，失宠的妃子即便有孩子也算不了什么，这是夏乂自小就明白的道理。
赐给安氏的宫殿向来无人打理，太监宫女们宁愿闲着抓苍蝇也不愿帮着安氏办事，而安氏婢女出声，低眉顺眼惯了，也自然不会训斥这些人，久而久之，就连月末发过来的饷银也大都被内务府的小太监拿了去。夏国属北方，冬季异常寒冷，内务府送来的木炭全是劣质的，一点着就会熏得人睁不开眼，更别提会有厚实的棉被衣服。
小时候对于生活，夏乂的理解是痛苦而残酷的，他以一个皇子的身份在皇宫里过着狗一样的日子。时间在流逝，皇子公主们逐渐长大，大皇子夏巍早就被送到学堂去读书，而夏乂五岁了，却只会数上十个数。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宁氏入宫才得到转变。皇帝娶了心爱的女人，就算李氏再怎样得势也是过去式了。封后大典上安氏和夏乂也被邀请出席，在那个晚上或许皇帝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他忽视了的环境下成长着。
皇后让皇帝也给夏乂找个师傅，皇帝索性就将夏乂与夏巍一起放到学堂去了。授课的夫子是当朝太师，姓郭名儒，年近六十，蓄一把花白胡子，颇有名师风范。
郭儒和李氏之父素来交好，课堂之上自然对夏巍更为严格也更为细心。夏乂刚去学堂的时候，夏巍和几个世子正在默写昨天郭儒布置下的文章，夏乂背着手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郭儒将几分试卷收走。郭儒仔细检查了几个孩子的试卷后，又抽出其中一份，手中戒尺直指正前方的夏巍，问道：“‘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 ，柔吾声。’这后面是什么？”
夏巍仰头答道：“‘谏不入 ，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
郭儒听罢皱眉，问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不将这句默出来？”
夏巍不答他，反问：“郭夫子，这书中说的是不是‘父母亲有过错的时候，应小心劝导改过向善’，还有‘纵然遭遇到责打，也无怨无悔，以免陷父母于不义，使父母一错再错，铸成大错’的意思？”
郭儒捋捋胡子，点头道：“没错。”
夏巍也点点头，然后大声道：“夫子也曾说过‘君无戏言’，‘皇权至高无上’，那么即便父皇说的是错的，便也因该是对的，我又怎么能去劝导？”
郭儒被堵得哑口无言，抖着胡子半晌没有缓过气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教导这位皇子作为皇帝也应该听取别人意见的道理，到最后也只好恢复了神色开始授他的课。
郭儒今天讲解的依旧是弟子规，夏乂听得不大明白 ，毕竟他连字都没认几个，下了课后，夏乂刚想收拾东西回去，却被郭儒留下，大概是夏乂听课最为认真，郭儒又同情于这个落魄皇子的遭遇，便用着空闲的时间为夏乂补课。
因为有了郭儒特殊的“照顾”，加之夏乂本就聪慧努力，没多久便追上了夏巍等人的进度，只要是个为人师的，没有不喜欢聪明学生的，夏巍自然聪慧，但却过于墨守成规，比起思维灵秀大胆的夏乂，自然是差了一些。
弟子规学完，郭儒又问夏巍：“倘若皇上有错，你当如何？”
夏巍直起身板，答道：“父皇不会有错。”
郭儒低下头，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这个时候，后面的夏乂却站了起来，一把童声软软糯糯地响起：“书中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皇纵是九五之尊，也是人，既是人，便也有贪恋嗔痴，就会犯错。”
夏乂话音刚落，以夏巍为首的几个小孩睁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他，在他们看来说出这番话便是大逆不道，唯独郭儒满意地笑笑，示意夏乂继续。
夏乂点点头，又道：“更何况，虚心纳谏本就是帝王的守则，‘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只有虚心受教才可使的江山千秋万代。”
“好好好！”郭儒拍着手赞道，“不愧是帝王之子！”
夏乂因为这一句夸赞高兴地几乎飘上天去，却没看到前面夏巍眼中怨气愈积愈深，郭儒的一句话变相的骂了夏巍，也为夏乂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若果夏乂知道这一次出的风头会变成一个导火索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就算是一辈子默默无闻，他也不会说这样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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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散学回了寝殿，夏乂还未来得及向自己的母妃炫耀，便看见安氏美丽的脸上柔情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眉眼皱在一起的怒容。
夏乂并不知道自己的母妃为何生气，但见安氏单手猛地撩开了珠帘，一只手上拿着根细长木棍，一路快步走到夏乂身前，举手便在他的肩上抽了一道。
夏乂向来乖巧孝顺，他明白母亲生气一定是有道理的，而能让一直疼爱自己的母亲动手，相比自己是犯了什么大的过错了。
念及此，夏乂便矮了膝盖一下子跪在地上，安氏的细棍又一次落在了夏乂的背上，这次的力道很大，一棍下去使得夏乂整个人趴倒在地板上。
见儿子这样硬性，安氏也不忍在继续打下去，将那长棍挥手丢了老远，便赶紧蹲下身将夏乂抱了起来，夏乂皱着眉咬着唇强忍着这两棍造成的疼痛，小手攥紧安氏的衣袖，问道：“娘，您别生气了。”
见自己的孩子如此懂事，安氏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小心解开夏乂的上衣，见他肩上背上两道高高肿起的伤痕，一把将夏乂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乂儿，你可知道娘为何打你？”
夏乂从安氏的怀里探出头来，摇摇头道：“孩儿不知。”
安氏见夏乂眼中含泪，咬牙道：“你今日在学堂为何说那番话？”
夏乂不解地望着她，道：“那就是孩儿心中所想，难道是错的吗？”
安氏摇摇头：“你自然是对的，但是，你必须要比大皇子差，至少是表面上，你知道吗？”
听安氏这样说，夏乂倒不愿意了，他从安氏的怀里挣开，质问安氏道：“我本就比那夏巍优秀，为何要表现的比他差？！我们同样是皇子，他本就比我幸福许多，难道在这一点我还要输给他吗？”
夏乂一双黑眸睁得极大，眼中含着些许不满，安氏与他对视良久，便是一个巴掌挥了过去，只打的夏乂的身子一歪，直接侧爬在地上。
“对，你说的没错，你一生下来就跟着我吃苦，从没受过皇子的待遇，那夏巍的确比你幸福千倍万倍，怪只怪你娘我只是个卑微的宫婢，给不了你雄厚的靠山！但是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你无法选择，你凭什么去和人家比！
你现在在众人面前拉了他的面子，甚至让郭儒说出那样的话，你是嫌我们活的太安逸还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治国之道就妄加评论，这朝堂上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你们兄弟两个！又有多少人想要扶持大皇子！今日你抢他的风头，来日就会有更多人来抢你的命！”
安氏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说完后便靠在一边捂着胸口不停喘气。夏乂听完并没有觉得是自己的错，反而觉得自己母亲这番气生的不可理喻，顿时觉得无比委屈，两处伤口又像火烧般疼痛，夏乂鼻子一酸便哭了出来，方才是怕安氏伤心所以一直忍着，这会儿情绪一释放便愈加无法收拾。
“我那么拼命的读书认字不就是为了让父皇能够多来看看我们吗？娘你每次在屋里哭我都看见了！那些奴才总是嘲笑我，还有人总是说娘的坏话，只要父皇能常常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只要我比夏巍聪明，父皇不久会更多的关心我了吗......”
夏乂哭得直打喋儿，嘴里还在断断续续说着：“父亲不都是喜欢聪明的孩子吗？只要我够聪明，父皇就会喜欢我了，娘就不用那么伤心了......”
夏乂响亮的嚎哭声在不大的寝殿里环绕，安氏听完儿子的话，流着泪将夏乂搂在怀里，毕竟夏乂只有五岁，她不能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去弄懂什么叫皇权斗争，什么叫后宫黑暗。但是，当别人家的孩子备受关爱时，自己家的儿子却要拼命去想办法挽留自己的父亲，解救自己的母亲，想到这里，安氏的泪便如倾斜的洪水般流了出来，她将儿子小小的脑袋搂在自己胸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乂儿，都是娘没用，没能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大概是安氏哭的太过悲戚，反而吓到哭到抽筋的夏乂，夏乂捂住自己的口鼻止住自己的哭声，又伸出一只手替自己的母亲擦泪，安氏见夏乂这番动作，也伸手小心为他拭泪，母子两个依偎在一起，即便眼前困难重重，也不再重要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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