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独坐钓鱼船》苣苣

11、第十一章

　　午后，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谢家老宅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一派安宁祥和。

　　“老太爷，老太太，大太太求见。”赖婆子打起帘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向着在榻上不知交谈些什么的谢家老太爷老太太通报。

　　老太太双眸一亮，故作生气的说道：“不好好的在屋子里呆着，出来做什么，还嫌事情不够乱的。”

　　双腿盘坐，老太爷皱眉怒瞪了眼在对面倚在靠枕上的妻，示意让赖婆子请大太太进来。

　　只是谁也没料到，大太太竟把大房的三个嫡出子女同三个庶出子女一并带进了屋子，还没等老太爷说什么。

　　只见大太太刘氏已然跪倒在地，随即一干子女纷纷效仿跪地磕头，带着哭腔：“今日儿媳宁愿我们大房舍弃未来族长的位子，也要恳求老太爷老太太替我们大房做主。”

　　不同于老太爷夹杂着诧异与不解的神情，老太太徐氏朝着在一旁伺候的丫鬟递了个眼神，这才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

　　“老大媳妇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欺负你们房了？”紧张关切的神情与之先前的悠然自得大不相同。

　　“是四叔.......”大房的庶女谢添沁伸长了脖子，直直的盯着坐在上首的两位长辈，像是有满满一肚子的话等待急于出口。

　　“沁儿，住嘴。”一向好脾气的大太太刘氏赶忙打断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庶女脱口而出的话语。“还请老太爷，老太太不要怪罪，沁儿自小就是个贴心的，这回若不是忧心我家老爷，她也不会如此冲动。”

　　满意的看着原本气愤不已的谢添沁一下子蔫了，大太太又添了几句‘年龄小之类的，还请老太爷看在老大常年不着家的份上，对孩子的鲁莽多几分宽恕。’

　　老太爷叹了口气，大姑娘虽然只说了这半句话就被打断了，可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四房这事给闹的，祸害人啊。

　　谢老太爷面色凝重，老太太徐氏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大太太像是强忍着什么，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红唇亲启：“我们老爷与四叔是亲兄弟，更何况我们老爷是长子，本该对兄弟之家多以照料。得老太爷您与老太太的照拂，老爷谋得一官职，十年的兢兢业业，以致不能侍奉于双亲膝下，只想能早一日出人头地，以报二老的养育之恩。我的三姑娘打出生起就不曾见过她爹爹，媳妇心里也难受，然，每次只要一想到老爷是在替谢家争光，替二老争荣耀，替子女谋福祉，媳妇也便释然了。”

　　老太爷是明白这个儿媳为了老大付出了多少，所以总是在暗中对大房多有照料。

　　“哎，你们都起来吧。”这本就是四房的错，四房没举家到全族乃至祖宗面前谢罪，甚至连到他们二老面前认错都不曾。

　　大太太摇了摇头，擦拭着泪水：“媳妇今日本不该添乱，然，心绪难平，寝食难安。媳妇身为长子长媳，遇今日之事时，本该挺身而出，替我们老爷照拂兄弟侄女，可媳妇当时却犹豫了。”

　　一下子，大太太一咬牙，狠下了心，接连几个重重的磕头声在屋子里回荡，“媳妇今日恳求二老，替我们老爷做主，替我们大房做主，哪怕是掠去我们老爷未来族长的位置，媳妇亦是在所不惜。”

　　“老大媳妇，你这是何苦呢？”老太太下了榻，亲自扶起了额头通红的大儿媳，“你们几个莫跟着你们娘胡闹，快些扶着你们娘坐好。”

　　这时，在屋外听着墙角的赖婆子见屋内的气氛归于平静了，这才在屋外喊道：“老太爷，老太太，四老爷四太太还有七小姐求见。”

　　老太爷闷哼一声，狠狠的捶打了一计榻板，呵斥道“还知道来，让他给我滚进来。”

　　鼓足了勇气，谢侃夫妇走在前面，程氏带着婖瑜跟在他身后，还没等跪下，老太爷操起手里的茶盏摔了过来：“瞧瞧你们做的好事，连累族人不说，还生生的祸害你大哥。”

　　一杯滚烫的热水朝着程氏那边而去，谢侃见状，赶忙上前一步，生生挡下了大半的热水。

　　“是儿子的错，还请父亲与老太太能看在多年父子与祖孙情分上，帮瑜儿周旋一二，儿子定当结草衔环，终生不忘。”今天，他有多无助，就有多深切的明白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的痛苦与绝望。

　　他期待着哪怕是有一个，一个人能有这等权利助他家瑜儿脱身，他都愿意跪在那人面前磕头，哀求......

　　这回，婖瑜不见了早上的疯狂，反而显得异常沉默。

　　在看到爹爹跪在谢家二老面前时，她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出一抹坚强。

　　谢老太爷再次沉默不语，然而他心里却是早已有了决断。

　　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四叔，你又何必如此紧张，衙门只是请七妹过堂问话，这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七妹就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说话的这是大房嫡女，在姐妹中行三，闺名谢添福。

　　谢侃的视线落在了说话的少女身上，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侄女他虽见的不多，但也听过她在城中的美誉，甚至未到及笄，城里有名望的人家都纷纷派红娘上门，欲订下婚事。

　　他本就不想让婖瑜再把那日的事情一一回顾，甚至不停的被人追问，二来，一旦入了衙门，婖瑜怕是避免不了一些或重或轻的刑罚。

　　“二来，七妹也是受害者，四叔该是要相信县太爷会秉公断案。更何况，父亲归家在即，不日便将左迁，若是在这关头，家里闹出了什么事情，被人捅到上头，岂不是让人非议，认为我们家借着父亲的权势，所以不把县官放在眼中？再说，若真被当今圣上得知，这升迁的圣旨还不知会怎样！”

　　有些话，明理的未来族长夫人说不得，却不代表一个为夫忧心忡忡的女儿提不得。

　　“最后还有一点，父亲这回升迁，圣上并未把他派往别处，而是让父亲归家休整几日，若是不出意外，侄女估摸着，父亲会是河南府府城的下任县官，这样一来，四叔就更不用担心了，父亲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家人吃亏。”谢添福又是威逼，又是安抚的，不仅把谢侃夫妇吓住了，更是让屋子里大房的子女明白了。

　　这谢婖瑜是必须到衙门去的。

　　自打进了屋子就看着屋子里人用着各种方法逼迫着她的爹娘，婖瑜再也忍不住了：“若是我乖乖去了衙门，你们能保证大伯给我一个正确的审断，好，那我去。”

　　自己去，总比被人押着去要好。

　　“你大伯是个好官，即使他不在这里为官，县太爷也会多多少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过于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