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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一五二、西夜归降(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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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茹月与流觞双手交握的回到肃王宫中,珠儿难掩欣喜,忍着那一颗想知晓事情经过的心,只上来布了茶,便忙退至殿外,又顺手把殿门给关了。
殿中两人却并不知晓她一番心思,才不过相视片刻,沈茹月便又羞赧的垂下头。
流觞将她拥至身前,俯身于她唇上落下清浅的一吻,柔声道:“朝堂上还有些事情等着处理,晚上再来看你。”
沈茹月乖顺的点了点头,微微欠身道:“恭送大王。”
流觞又不舍的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许久才肯松开,转身往殿外行去。他才行至殿门处,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对沈茹月道:“我让阿喏带与你的书信你可有看?”
沈茹月细思来,阿喏确实曾在劝她去毓城时提到过一封书信,可她那时急着出发赶路,便也将这件事情忘了,便抬起头来答道:“尚不曾。”
听了她的回答,流觞露出一脸失望表情,长叹一声道:“唉……枉费我好一番情真意切的言辞。”
沈茹月不禁有些茫然,又怕流觞恼她,于是行至他身旁解释道:“那时着急赶往毓城,所以才不曾看。”说完便作势唤珠儿问那书信的下落。
珠儿还没被唤来,流觞便已阻止了她,只道他已命人将那书信取回,又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恰当的时机,他再重新将书信交还至她的手里。
说得这般神秘,倒勾起了沈茹月的好奇,偏生她央求了几遍,可流觞就是不肯松口,也就只好作罢,心叹不就是封情书吗,何必如此遮掩,可一想到自己竟收到了瀛江霸王亲笔所写的情书,一颗心便又难免跳脱,所以直到流觞离开许久,沈茹月还捂着胸口兀自一脸笑意。
珠儿踏入殿中,正见她痴笑模样,只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放下手里的物什,兴匆匆的拢至沈茹月身边询问因由,可沈茹月却只道无事便不肯多说,珠儿自然不信,又拉着她软磨硬泡的聊了许久。
一时打开话匣子,许久未见的两人便有许多话说,从沧国的见闻,到太邺而今流行的服侍风潮,天南地北的说开去,须臾便到了下午。
流觞终于处理完朝政归来,见到沈茹月便道这几日怕是会十分繁忙,只因西夜国的国君将携使团前来拜访,他也想趁此机会劝其归降,如此可免去以武力争夺之繁琐。
侍从们这时也布好晚膳,沈茹月边听流觞说着边往他碗里盛了些羹汤,可流觞却停箸踌躇:“婼羌与楼兰本就是方寸之地,举国所食之粮米皆依附我肃国而来,早已同属国无异,这才轻易归降,而沧国与戎国王权本已出现动摇,再以大军攻之,故得以拿下。而今西夜却不同,虽不及中原四国,在西域却也算得上大国,再加之与我肃国相距遥远,其地多沙漠,若以军队攻之,即便可以夺取王权,也必有一番损失。”
见流觞双眉深皱,沈茹月便顺着他的话问道:“既如此,可不必以武力攻之,何不劝其归降?”
“非以战争而降之亦是诸位朝臣之期许,只是怕也不易。”流觞先是赞许了沈茹月劝其归降的观点,但随即又提出其他的疑虑:“西夜国人十分重视王族血统,宁可拥立女王也不肯将王权交与旁系,如此情形,只怕要他们交出王权比交战还要艰难。”
沈茹月沉吟了片刻,却又忽然灵机一动,对流觞道:“既然西夜国和其他几国皆不相同,不能简单囊括至肃国之内,何不以两制之法。”
听她说了个开头,流觞却被勾起兴趣,便追问道:“何为两制之法?”
沈茹月故作神秘了笑了笑,却嗔道:“大王若要茹月往下说,便先把这碗汤羹饮了。”继而见流觞果然将抬碗饮尽,她才又继续说来:“西夜王族重视血统,定然也不肯交出百年来不曾动摇的王权,所以大王可对她说,归顺肃国后,西夜人仍由西夜王族统治,国中一切事务仍依其旧法,唯一的区别只是西夜更名为肃国的属地,每年向大王交纳税赋,而西夜遇到灾害或别国入侵时,肃国也如对待自己的国土一般施以援手,此为两制之法。”
流觞于是默然将沈茹月的话品味许久,继而赞不绝口:“如此待西夜国半似盟国半似属地的归顺之后,再加以时日潜移默化,便可实现山河一统。不愧是本王之爱妃,所提之法当真妙哉……”
话还不曾说完,流觞便吩咐侍从召集诸位大臣进宫商讨招降西夜国的详细计策,接着急匆匆辞了沈茹月便往殿外行去,那一桌子菜还没得及动筷,沈茹月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悔道自己不该这般急着将那些话说出,却也只能由得他去。
翌日晨间,西夜国使团果然抵达了太邺城,沈茹月一早便忙着起身,待梳妆罢,赶往德庆殿与流觞一同接见使团。
西夜女王此番不仅亲自来到肃国,还带了许多西夜的奇珍异宝进献与流觞,显然是见肃王而今称霸瀛江两岸,故而身先示好,以求结盟。流觞自也不敢将其怠慢,一早便令人布了宴,以歌舞佳肴款待之。
为彰显大国威仪和招降之诚意,此番盛宴不仅集结了各司统领官员共同策划,席中更由孟氏兄弟二人亲自引领最为得力的侍从于内外侍候。
说来这孟家二位公子已近及冠,不便于宫中行走,便被流觞安排至朝堂上当差,虽仍百般信任的用着,沈茹月却已是许久不得见。前段时日,珠儿还时常在她耳边念着孟冬的好,沈茹月知晓此次宴中他二人将至,便着意携了珠儿赴宴,也好助她消解相思之苦。
果然一到德庆殿中,珠儿得见孟冬前后忙碌,一双眼睛便再不曾自他身上移开,脸上亦展露微红。
沈茹月看在眼里,暗忖待孟冬及冠后便将珠儿赐予他,也好成全一对眷侣,可转念又为孟夏忧虑,他对珠儿的心倒也令人动容,若是将珠儿许了他人,只怕他是要伤心。想到这里,她又发现今日殿中竟不见孟夏,唤了侍人来问,才知他因不善言辞,主动要求服侍殿外应候之事,便只得叹了叹,不再追问。
席间西夜女王与流觞聊得也算投机,原以为这一夜宴会于后续招降和谈算得一个完满的开端,耐何却发生了一桩变故。
事情本也不大,只不过微醺的西夜女王偏指了孟冬去与她添酒,本非侍从的孟冬也应了,端了酒壶往她面前的琉璃觞里倾倒,可她又执了觞往那酒壶上迎去,也不知是她酒觞没有拿稳,还是素来谨慎的孟冬一时失手,那酒便撒到了女王的手背上。
西夜女王当即发怒,竟借着酒意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剑驾到了孟冬的脖子上,俨然是要将他砍杀的阵势。原本欢歌笑语的大殿顿时肃杀起来,在场众臣皆鸦雀无声,流觞也放下杯盏,皱起双眉静观事态。
眼前珠儿的手已将衣摆绞得一片褶皱,沈茹月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且不论西夜女王若在德庆殿中杀了人对招降之事有何影响,孟冬说来也是她丹霞宫里的人,如何也不忍见他命丧于此。可流觞未动,她也不便前去阻拦,只得满心焦急的看向流觞,奈何许久都不见他发话,情急之下,她正欲起身却听得那威严的声音似漫不经心的自王座上响起。
“何必为了一个七品官员扫了女王的兴致,孟冬,还不跪下向女王请罪。”流觞之言似顺了西夜女王的心意,待孟冬果真跪下之后,却又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我肃国自有肃国的律法,却也不敢劳烦女王教导臣子。”
流觞话音落下,殿中更是鸦雀无声,西夜女王却还不肯罢休,仍端着那柄剑道:“此人冒犯于本王,本王难道还不能杀了他?”
流觞却也不答她的话,只唤来司管刑律的官员问及冒犯天颜该当何罪,那官员将涉及到的律法逐条背来,道冒犯天颜虽是重罪,可也罪不至死,当发落天牢交由刑司审判,再行定罪。
待那官员退下,流觞便又看向西夜女王道:“诚如肃国律法,此人即便冒犯于本王尚且罪不至死,而今他因失手触怒了女王,自然该罚,着打入天牢,交由刑司判罪,女王觉得可行乎?”
又是好一阵沉默,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时,只听一声铿锵,西夜女王竟将那柄剑退回了剑鞘内,气氛总算缓和下来,西夜女王遂执起酒杯,侧过身来面向王座道:“肃王如此禀公处置,本王亦十分信服,便以此聊表敬意。”
宴会总算有惊无险的继续下去,至筵席散后,珠儿一路扶着沈茹月回到丹霞宫,却终于忍不住哭啼,沈茹月无法,只得安慰她,称大王打发孟冬去天牢乃是权宜之计,待这件事过去就会放他出来,又暗地里着人去天牢里招呼,叫那处的官差莫要薄待了他,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