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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听,他们都在说[2] ...

  •   “张良你小子有种让你们体育系的人来找茬,就没种站出来吗?”那小流氓就嗤笑了起来。

      医学院?张良愣了下,手就被颜路握住了。

      “和你们论理?”颜路挺身,眼角眉梢都是些许嘲讽:“也配?”

      张良一把抓紧了颜路的手,他这是在干嘛?不知道这样会激怒对方吗?

      “操!”对面的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张良只知道昏暗中整个人被推搡了出去,他看到刀背闪过的光在黑夜里划过弧线,然后眼前的景象就混成了一团,他听见刀子“当啷”落在地上的时候脚下一绊“噗通”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手被人紧紧拉住,整个人落进一个温热的怀里,他抱的很紧,两个人是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定很疼,因为张良听见颜路发出了一声微弱的闷哼,极轻却那么清楚的落在耳朵里。

      “师兄?”张良带着疑问的喘息在夜里听得一清二楚,轻轻的透着担忧。

      “妈的!”小流氓在地上摸索到刀子一骨碌爬起来,突然屏气凝声,所有人都听见了,细小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话语在弄堂里传来,越来越近,几乎是跑着——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

      “他妈的,算你们命大!”小流氓咒骂了一声撒腿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弄堂的阴影里马上窜出人影追了上去。

      张良哪里还管的了谁追谁,这才惊魂甫定忙推了下身上的颜路坐起身:“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颜路咳了声,出口的话语氤氲成一团冬夜的热气,再渐渐消融。

      “师兄?是不是刚才磕到了?”张良伸手在颜路身上胡乱的摸索,“啪”手就被颜路的手抓住了,他握的很紧,几乎想要不留一点缝隙,有种温热透过冰冷的皮肤传达到掌心——粘腻的液体附着在皮肤上的感觉。

      然后张良意识到了,自己满手,都是血。

      颜路的血。

      张良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吓坏了,手突然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完全分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师兄,你是不是流血了?受伤了?哪里……哪里受伤了?”他想起刚才的刀光,突然不敢去猜测那刀尖的方向,他想要抽出颜路握着自己的手,慌乱又没有目的地的在他身上寻找着伤口,他不知道颜路哪里来的力气就这么死命的拽着他,仿佛怕他受到更多的惊吓,就好像两个在僵持着又犟的孩子,他惊觉的时候发现自己满身的冷汗在夜里刺骨透凉,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一样的放弃了,沾染到指尖的血液已经渐渐变冷凝固:“师兄……不要这样……”如果说他有什么讨厌颜路的地方,那么这算一个——就好像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所有的中心都在围绕着张良转,所有的担心受怕也是围绕着张良展开,张良不曾说过,他对颜路这种不遗余力的爱护和包容,极喜爱,也极讨厌。

      那样的深厚,却不够尊重。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哀求又委屈的声音重复:“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对我。

      然后察觉到颜路的手引着自己覆上了一处湿热的源头,粘粘腻腻却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血液浸透了衣衫,无法阻止的流淌出来。

      张良的脸色顿时惨白,他立马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按压上去,他咬着唇颤抖着声音:“会没事的!”他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他感觉到那单薄的小围巾很快就被血液染上了艳丽的红色,血腥味在霜夜的弄堂里弥漫不散。

      “啪嗒”有滴温热的水珠掉在了颜路冰冷的手上,他几乎错愕了一下,张良哭了,那样低声下气又惊恐无措的重复着:“对不起……”如果他当时没有默许体育系的行为,如果他没有嚷着要来吃宵夜,如果——如果——他能站出来……就好像一场蝴蝶效应,可所有的事没有如果,所有的结果也并非美好。

      ——那么,现在内疚和痛苦的人一定是自己,而且,千百倍——颜路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扶着自己的人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听到头顶上那个少年低低的呓语,好像所有的思维被抽空了,变成了一个完全孤立无助不知所措的孩子,只有那只手还牢牢按住自己受伤的地方,而自己,连一个安慰的话语都要费去大半力气。

      “我要怎么办……”无助又无辜的孩子,哭的不能自己,慌的没了主张,更是内疚的无以复加。

      腰身传来的阵痛竟然让颜路有种别样的心动和……毒药渗透入骨的萦绕,伤口在夜风里已经渐渐有些麻木了,他只是微微仰了头,轻而易举的就捧住了张良的脸,水珠就顺着自己的手指流淌到了手心,从温热到冰凉的转换仿佛静谧的如同一个世纪,张良的脸近在咫尺,懵懂茫然,连眼神好像都失了原本的波澜不惊,就好像……那样漂亮的面具后面,看到了另一个张良——真像毒药,让人欲罢不能却甘之如饴。

      于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无法控制的覆了上去,细小的亲吻落在张良的嘴角,像蝶翅抚过落叶的轻柔,仿佛要身体力行的安慰那个人,将所有的哽咽都滑入唇角。

      他说:“别哭。”那么吃力却尽力。

      张良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弄堂口的光被遮挡住,张良泪眼朦胧的抬头望去,那两人背着光有些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月末是方才追人的人返回了。

      他眨眨眼。

      其中一人就走上了前来,只是站在他跟前冷冷的看:“你光这么抱着他,活人也会变成死人的。”她有些奇怪,这个隔壁学校风传极多的纪律部长,怎么一碰到见血的事就跟个小傻瓜似的?

      好吧,她承认,她对此司空见惯了——身为医学院这一届的保送生,端木蓉是无法理解张良的惊恐到底从何而来。

      她身后的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端木蓉这嘴毒且说不到重点的毛病实在是改不了了,他总算做出了最正确的指示:“同学,快叫救护车吧。”盖聂继续头痛的揉着太阳穴。

      张良这才如梦初醒的立马掏出手机打了电话,好吧,他连号码都拨错了次。

      这是这么多年来张良唯一觉得自己傻透了的事。

      就好像现在他在医院的病床边醒来还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手臂一夜枕的异常酸痛,他站起身拉开了身边的窗帘“撕拉”一下,朝东的病房窗户被阳光照耀的异常闪耀,玻璃的反光炫透了眼睛,他转身就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颜路,还带着阳光的绚烂却安然祥和,仿佛这个被渲染的早晨带着无比舒心的安宁和温柔,那似有若无的微微有些沉冗的笑意。

      张良就在这刻觉得,这辈子要忘记这个人,大概,是件很困难的事了吧。

      ************

      颜路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口子划的大了些但是不深,伤口缝了七八针,张良请了一周的假来陪他,端茶送水外卖吃喝,保姆的工作换了个人来做。

      颜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忙进忙出,难怪张良以前总喜欢这样看着别人,原来也算是种享受。

      原本张良是想打电话给颜路家里说明情况的,但是颜路拦下了,说是没有大碍还是不希望家里人太过担心,张良也就随着他去,但他是因着自己的原因才受伤的,所以这几天也是不遗余力的照顾。

      除了同学老师,盖聂倒是来看过他一次,张良对这个人千谢万谢,盖聂也是不拘小节。

      颜路出院的那天,张良来接他,一再的确认着安好才放他出了病房。从医院到学校有些路程,张良本想打车被颜路拒绝了,这一个礼拜躺着都快发霉了,是该走走路,张良皱着眉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同意。

      路上车来车往,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心静气的安宁的走路了,张良转头去看颜路,颜路也恰好看着他。

      “你……”

      这两人尴尬的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

      张良撇过头就看到路边的超市:“师兄寝室有人吗?”

      颜路摇摇头:“那几个家伙这周应该已经去旅游了。”本来颜路也是约好了一起去的,说是要在学期结束前偷跑出去疯一个礼拜,就正遇到颜路出了这个岔子,确定颜路并没有什么大碍后就无耻的丢下他跑路了。

      张良眼眸亮了亮说了声:“等我一会。”就跑进了超市。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颜路目瞪口呆,张良手里大包小包的塑料袋,他买了一堆的蔬菜水果。

      “你这是……打算自己下火锅么?”颜路提了两袋子水果,左看右看。

      张良眨眨眼:“怕你回去饿死呀。”让颜路自己动手,张良到现在还有些过意不去,况且他也不满意学校食堂的饭菜。

      但是张良后来才发现,其实动手操刀的,都是颜路——就像这样,他坐在凳子上需要做的就是把电磁炉插上,蔬菜下汤——“咚咚咚”另一张桌子上颜路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把水果刀当菜刀切,张良眼角抽搐,真亏得这寝室的人想的出——当然还包括颜路从书架子后面取出那只藏好的电磁锅的时候——纪律部查寝怎么可能会查到书架子后面?

      满满一桌子的料,张良下了蔬菜又丢了几个鱼丸,室温控的刚刚好,火锅不断冒着热气就像在饭桌上起了迷雾,他朝颜路招手:“够了够了,快来吃吧。”

      颜路坐在张良对面,挽着袖子,真像个家庭“煮”夫,张良闷闷的笑就没出声,然后他看到颜路的表情好像被伤口的痛微微牵动了几分,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没有说话,颜路也没有,张良用筷子搅和着火锅里的蔬菜,房间里只剩下汤水煮沸后“咕咚咕咚”冒着泡的声音,还有那些丸子上下沉浮不定,就好像自己被煮沸的思绪,千丝万缕一团乱。

      “师兄,”张良的筷子停在了锅里,像是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要说的话。“当时在想什么呢?”在你推开我的时候,在你抱着我的时候,在你安慰我的时候,甚至,是刀尖流光破空而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颜路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他看着张良一脸严肃的表情,转而笑了几分,为什么?这几天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似乎在身体做出反应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过这样的事。

      很多问题其实并没有答案,如果每次都要想的透彻明白,很可能已经错过了。

      “因为……”他看到张良那么认真的脸就忍不住促狭的眉眼略弯:“不想你受伤啊。”颜路其实是不会做那些促狭的表情的,所以这样的话说来就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答案,就是心里想的,那么正大光明的告诉你。

      张良的脸蓦地胀了个通红,仿佛能辨别这样的玩笑又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你不用再道谢了,”颜路抢先开口,“也不要再道歉了。”他叹了口气,这样的内疚似乎显得太过生疏。

      张良张了张口他,却一时找不到应该说的话,尴尬极了。

      颜路的眼睛眨了眨:“鱼丸好了。”

      “哎?”张良一愣,像为了打破这境地似的七手八脚探身去夹,“呯”,和正探身过来的颜路结结实实的撞了个头。

      “啊……”张良咬牙,捂着自己的脑袋跳脚,颜路没出声不过也被张良撞的不轻,但是看着他的样子还是觉得好笑,他伸手夹了张良想吃的丸子到他的碗里顺道揉了揉张良的头发:“小心些。”他噙着笑说的温柔无华却深入人心——就是那样一贯的态度吧,任何一句不起眼的话合着温情的动作都能让人沁入心扉一样的受用。

      就好像那个晚上。

      他想起颜路说别哭,轻柔的好像对情人的呢喃,他想起颜路亲吻自己的唇角那样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他又想要极大的给与安慰——他不曾提起那个晚上他们之间的事,不提起,不代表忘记了,相反,那些感觉那些触动反而更深的刻在心上,甚至在脑海里驱散不了。

      好像有些什么本质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根深蒂固的出现了萌芽,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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