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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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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续是混蛋!男人反正都没一个好东西,总是让女人伤心算什么东西!”陶桃抓起桌子上的酒就要往嘴里灌。
“你再喝下去,我就马上打电话让他领人了。”陆梵音作势拿起手机。
“别。”她拦住她,脸上一派委屈的神色。她向她抱怨着陈续如何地对其他的女人笑脸相迎,还要身上总是浮动的不同的香水气味几乎让她心碎。
陆梵音默默地听着:“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谁才是他的心上之人,明眼人一看都知道。”
陶桃看着她脸上带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有些懊恼。却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呛她,你当然不以为然,谁都知道苏浠的心里只有一个陆梵音。只是即使大条如她也深深明白这话在今时今日讲来多么地不合时宜。
她离开了多久,苏浠的心就空了多久,这话要她怎么讲。爱情啊,受过它的伤的人一个都比一个重。
正是因为太懂得她在坚持什么,太多劝慰的话才说不出口。
“音……明明你最该幸福的……”陶桃喃喃地呓语,趴在吧台上睡了过去,眼角像是有细碎的冰凝。
陆梵音酌了一口waiter送上来的酒,红蓝两层,色泽鲜明。
低浓度的鸡尾酒,图的只是味蕾上的刺激。冰一样的薄荷的清冷呛得她喉咙发痒,低低地咳起来。
从她手机里调出陈续的号码拨过去,他的声音很急,应该是找了她一晚上了。听到是陆梵音的声音他着实愣了一会,知道她们现在在未央,他的磨牙声从电话的那头像有序的电波传过来。陆梵音莞尔。
曾经年少,他们都以为只是个称谓没什么重要。但却忘了最重要的细节。比如桃子和陈续,即使他对别的人再笑闹逢迎,那也只是别人,能够以他之姓,冠之以名的,还是只有陶桃一个人罢了。
而苏浠对她再与众不同,她也只是他众多红颜中较为特别的一个而已,时光延展。到今日,还不是泯然众人。
陈续来得很快,风尘仆仆地站在她们面前,脸像蒙上了一层灰。“坐下喝一杯吧,她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的。”她举杯向他致意,“桃子今天好像真的很伤心呢,好多年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了。”
陈续也很无奈:“我有时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那就猜呀,女人的的心是很敏感的,也很容易受伤,也许你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就不小心越过了她的底线。”醇香润滑的液体漫过喉头。“桃子从来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好好待她,别再让她伤心了。”
陈续微微好奇地看她:“陆梵音呀,我以前怎么从来不觉得。你其实比苏浠还难搞啊。劝别人劝得头头是道,你自己怎么就一条道只懂得走到黑呀?”
陆梵音笑开:“大概我是久病成医了吧,而且,并不是所有的说辞都能套在我和苏浠的身上。”
他英俊的眉眼在旖旎的灯光下慢慢变幻:“你离开了以后,他并没有你想象中过得好。”
“……”
“他也曾有过……嗯,一段低沉的日子。每天每天地酗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镜子也不肯照。”
陆梵音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眼里的锋芒像雾气般扩散。“那段日子大家都不好过……词……词他也差不多……”别人都不明白,怎么一个陆梵音走了,天就像塌了似的。
“……终于有一天,他喝到胃出血把伯父伯母吓坏了,送到医院里去整整三天才清醒过来……”他看向昏睡着的陶桃,眼神里有很深很深的温柔。“看到他醒过来,桃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他一巴掌。”时至今日他还记得那时苏浠泛红眼里孩子般的狼狈无措和瀑布般流泻而下的悲伤,让人看了也心痛,那么骄傲自我地一个人,失去了陆梵音,几乎不像他了。
桃子说,她在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她离开了,你作践自己给谁看?有本事你等她回来了,可着劲地作践自己让她心疼死啊!
那天,苏浠在病房里哭得很大声,很绝望。
哭过了以后,他似乎又变成了还未遇见陆梵音之前的苏浠,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可是他们都知道,他只是把自己锁起来了,等到陆梵音重拾了钥匙回来让他那颗已经穿上了遍地黄金甲的心重新变得柔软。
灯光太模糊,陆梵音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表情,水晶杯里的鸡尾酒已经喝到了第二层,鲜艳似血。
“他会当着任何的人发泄自己的情绪,唯独会躲着你哭。因为他希望你心里的他一直的骄傲的,独当一面的男人,而不是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在你的怀里寻求安慰。”
“但是你不能因为他是这样的性格伤害起来就不管不顾……我言尽于此。”苏浠倔强的脸和过了一遍水般的悲伤表情是他这辈子下辈子也再不想经历的。只是一涉及到爱,连苏浠都未能幸免于难。
陈续带着陶桃离开了,酒精火烧般的灼热在口中扩散,胃也火烧火燎的。生物学上说,人如果不想流泪硬逼自己流泪会伤身,那么,在想哭的时候硬是忍住眼泪,一定很伤心吧。闭上眼,狠狠吞咽一口,所谓情绪,所谓汹涌,都在酒精浓重的气味中被冲散。
“我看了好久的,真的是你啊fay。”苏弈涂着妖娆的蔻色的指甲优雅地端着一杯伏特加:“一个人。”
“总裁?”陆梵音有些讶异在这里看到她,但随即温婉地笑起来。方才的伤心霎时被掩埋。
“我可真是怀念这样的笑容啊……”苏弈的眼里的泪意一闪而过。“米兰时装秀的时候我见到你,就知道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没想到,你的故事竟然和我那个傲慢的侄子有关。”
陆梵音没有回答,直觉告诉她,这样妖娆无畏的笑容背后,一定有着很深的伤口。“我那个侄子啊,口不对心,又很幼稚。都是我嫂嫂把他宠坏了,但是啊,你相信吗?”她的眼神氤氲不明,大波浪的发梢卷绻着。
陆梵音只是微笑不语,要说他今天这样的性格的成因,她要领头功。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五年前竟然患上了抑郁症……”陆梵音惊怔,今晚她遇到的这些人说得这些事都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苏浠?
“他不能停下来地专注于一件事,一停下来就会想到那些让他伤心的事,把身体也糟蹋地一塌糊涂。”
“哥哥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却急白了头发,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我只知道有一个女人让苏浠伤得很深,却不知道有陆梵音这么个人。”
陆梵音一直上扬的笑终于像含羞草的叶片缓缓敛了下来,五官在如水的暧色里有些苍凉。“我们……当年都太年轻了,得到了一点温暖,就把它当做真爱来信以为天。”
“嗯嗯?你的眼神可不是这样讲的哦。”微小的气泡从杯底冒上来,苏弈拢了拢酒红色的长发,眼神里带了点回忆,还余点点星光。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只有富余的物质基础才能够使得爱情圆满,于是我终年在国外奔波,户头里的存款多到了花不完,我老公的病就像一个惊雷,一下把我打醒了。钱再多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没有时间再陪我看细水长流了。”从她画着深色眼线的眼里大滴大滴地滚出泪水来,但在回忆那个人的时候,她笑得很幸福。不是初次见到她那种透着精明世故和故作腐媚的笑,而是像个小女人一般,柔情似水。
“fay,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很像。他那么温柔,由着我满世界跑,只是留在原地等我。可等到了一转身,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临走之前他对我说,要我忘了他,要我幸福地活下去。他从来不说这么任性的话,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是要我幸福,一个人。他怎么就不明白呀,他都不在了,我要幸福给谁看。”
她脸上的泪痕像曲折的海岸线,蜿蜒到彼端。
“最好的年华,最好的那个人,在消失之前一定要紧紧紧紧地抓住过,才不会让未来的自己后悔。”
末了,她对她说,要怜取眼前人。
陆梵音却觉得很头痛,他们每个人都要在自己心上的浑水里踩一趟,像是在一遍又一遍提醒她。苏浠是爱她的。
可是他们之间,哪里是回头就happy ending那么简单呢?
她最渴望的东西她从未对人提及,于是也没人问起。可是有过这么一个人,她把她所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温暖都给了他,可到头来,她给的多投入,就痛的多彻底。
那些年少时光信以为天的爱和深情,在被无期流放的等待的岁月里全被磨成了尖锐的恨意,那般残忍地入侵心中最毫无防备的地方,攻无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