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你不言，我不语》落水沉

31、第三十章

　　一夜无眠，身侧的林宇倒是没什么动静。
　　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该起床收拾收拾了送文文上学了。许言这样想着，身子已经爬起来，朝门外走去。但一夜没睡，刚刚又起的太猛，许言就感觉眼前一黑，头晕沉沉的，耳朵周围一阵盲音，栽倒在床上。
　　林宇被许言惊醒，许言只是一瞬间的不适，大脑反应片刻之后，便已没什么大碍，但眩晕产生的心悸和耳鸣，却是好一会才消了。
　　林宇慢慢扶起她，惺忪的睡眼满是担忧。
　　许言摆摆手：“我没事，只是起猛了，你别大惊小怪的，快回去躺着吧。”
　　“看你黑眼圈，昨天晚上肯定没休息好，你现在有孕在身，更应该回去躺着，我帮你请个假，今天就别去上班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况且我已经是一个有经验的孕妇了，还不至于这么矫情。”许言声音轻柔却也坚持。
　　林宇固执，许言比他更固执，一来一回，林宇只能依了许言。
　　送完林念文，许言已经困得不行，又在怀孕期间，本来就容易劳累，还不能喝咖啡，许言感觉在公车上她都能站着睡着。
　　几乎是凭毅力走到办公室，办公室静悄悄的，许言见没人，便趴在桌上，心想着：我只眯一小会儿，真的只是把眼睛闭上休息一会，等人来了我就起，真的……只是闭……目养……
　　只是一会功夫，许言已睡着。
　　乔朗今天要出差，十一点的飞机，来办公室拿个资料就走，他进入办公室时，办公室安静地连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远远就看见，许言的办公桌好像有什么动静，他生疑，脚步却没有加快，等他以平速走到许言身边时，才认出来有个人趴着，而且还是许言。
　　乔朗心一慌，轻声喊她的名字，等了三秒，发现并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乔朗没来由得紧张，试探性的晃了晃许言，奈何许言本就是雷打不醒的睡眠状态，现在又睡得太沉，普通强度的起床方法根本撼动不了，周公在她脑海中的地位。
　　一来二去的喊不醒她，乔朗以为许言出了什么事，一时间吓得嘴唇发白，连忙拿出手机联系医院，但却因为实在太害怕，手机居然从手中滑了出去，他着急忙慌用手接，两次没接到，就眼睁睁看着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砸向了许言的后脑勺。
　　“嗷！”许言被疼醒，吃痛大喊，转而抬头，想看看罪魁祸首是谁，看了三秒才看醒一脸震惊的乔朗，“喂！”许言气急，“你有没有搞错，我就打了个瞌睡，有必要砸人吗？万恶的资本家，剥削劳动力，吃人不吐骨头。”
　　乔朗哭笑不得，还能骂人证明什么事都没有，随即拿手心疼的附上许言的后脑勺帮她揉揉，好心开口：“是不是很疼，有没有撞傻？”
　　“你走开啊，遇到你就倒霉，昨天撞着胳膊，今天改砸脑袋，你明天后天是不是准备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她说完，一把打掉他抚在她后脑勺的手，许言的清梦被吵醒，还是被砸醒的，脾气自然不好，见着谁就喷管这个人是不是她的大老板。
　　“好了好了，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昨天没休息好？”
　　喷完乔朗，许言感觉好不容易储存的精力，全部用来骂乔朗了，现在没了起床气的支撑，整个人更困了，她闭上眼有气无力的点头。
　　“那准你一天假，回去补觉。”乔朗大方开口。
　　听到这句话，搁平常许言一定打趣他资本家体恤人民疾苦，但现在许言只想睡觉，别说回家了，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乔朗没听到许言开口说话，就见到她双眼紧闭，头随着身子摇摇欲坠，一副困到极点的样子。乔朗担心的伸出手，护在许言周围，生怕她真的不小心栽下去。
　　果不其然，在许言凭借最后的意识晃荡了六七下后，整个人突然失去了重心般狠狠地往前倒，乔朗瞳孔放大，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抱住了许言。
　　瘦小的身子已然在怀，许言没有往日的嚣张，就这么静静的被他抱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突然想起了十一年前的一些旧事。
　　十一年前，他们两算典型的早恋，平常在学校里老师抓得紧，被逮到要全校批评，乔朗倒是无所谓，天生脸皮厚，女儿家的许言怕的要死，连眼神交流都不敢，在家许言也被管得严，没什么正当理由许言平日里连门都出不了，可能就是“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偏干什么”的逆反心理，许言却时常撒谎逃出家，和他约会。
　　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两个人偷偷溜出来又没什么钱，连张电影票都买不起，只能一人捧着一样路边摊，窝在巷子里不起眼的小店里面聊聊天。
　　有一次，许言撒谎出门买书，实则跟乔朗出来幽会，却不知道许母偷偷地跟在她身后，两人被逮个正着，许言当街被她妈妈拎回家，据许言后来的随口一提，她那天被她母亲连打带骂的教训了好几个小时，眼睛都哭肿了，却死活不愿意和乔朗断了。
　　他记得那次事情发生后，许言和他就像《无间道》般，和许母打着间谍战。
　　他问她，再被你母亲发现怎么办？
　　她怔住，随即洒脱一笑，大不了又是一顿胖揍，反正除非你和我分手，不然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时的许言，就算被打，也能在见到他的瞬间给他最灿烂的笑脸；就算穿着裙子，也能骑着自行车和他拼车速‘那时的许言就算故作生气，却永远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那时的许言，真是倔强的可怕，就像一只破栏而出的小兽，为了他就算头破血流也不后悔，倒不像现在的她，失去了当初年少轻狂的勇敢和冲动，如今，只剩下徘徊和迟疑。
　　他低头，轻抚她的发，喃喃开口：“你现在要是有当初一半的冲劲，说不定现在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许言沉睡，自然不能回应他，他自然知道许言不会回答他，他只是不停顺着她的发丝从头顶抚到发梢，一遍又一遍，一声叹息从嘴边溢出。
　　良久，他打横抱起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将许言小心翼翼地放在他休息室床上，又轻轻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乔朗这才轻轻关上门，走出去。
　　“张琪，今天我有事走不开，你叫上严阳一起去一下。”他拨通电话，两句话推掉了出差，没等张琪的回应，他已经挂断电话。
　　乔朗并没有急着进去休息室，一是怕频繁的开门声吵到许言，二是因为推掉了出差有些事必须重新安排一下。
　　他坐在办公桌前，一忙便忙到了下午。
　　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乔朗从工作中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找手机，最后在许言的外套里找到。
　　手机上，“老公”两个字格外的刺目，他刚准备按下接听的手顿住，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随后又按下，将电话放在耳边，却不说话。
　　林宇习惯许言先开口，等了几秒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传来声音，他疑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小言？”
　　乔朗依旧没有开口。
　　“怎么又玩不讲话这招。”林宇以为许言又和他开玩笑，没多想的提醒她。
　　乔朗还是不开口。
　　“小言，你在听吗？”林宇看了手机一眼，信号满格，不可能听不到声音，他忙工作忙到现在，许言文文中午都不回来吃，他一个人也懒得做，所以也没吃，打这个电话一是问许言早上之后有没有不舒服，二是想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可以着手准备。
　　“我是乔朗。”乔朗淡淡开口。
　　林宇怔住，转而客气的回应：“乔总，您好，请问我妻子在吗？”他将“妻子”两个字咬字重了点，乔朗不是没有听出来，他嘴角上扬：“她现在在休息。”
　　“好的，那等她醒后，麻烦您让她回个电话。”林宇不紧不慢的说着，空着的左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握拳。
　　“恩，我会通知她。”
　　“好的，乔总，再会。”随即，林宇挂了电话，一秒钟都不想多谈。
　　挂了电话之后，林宇再也没有心情看电脑屏幕，手上的工作是再也进行不下去，他放下电脑，想到刚刚的对话，心里就莫名的紧张，他甩甩头，想把这股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林宇，冷静点，许言已经是你妻子了，你不该怀疑她，都是十一年前的事了，都淡了。”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休息室，许言被饿醒，却懒得动只想趴着，她来过他的休息室，所以她只又刚醒来时惊讶了一下下，现在她已经泰然地躺在这里。
　　门声响起，她急忙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只是下意识的闭上。
　　她感觉得到他的脚步放得很轻，要不是衣物摩擦的声音，她几乎听不到他走近的动静。乔朗轻手轻脚地走到许言身边，蹲下，发现许言还在睡，不禁轻笑出声：“你工作倒是快活，轻轻松松睡了一天，还拿了我一天工资。”他望着许言的睡相自言自语。
　　许言暗忖：果真有资本家本色啊，一天工资都斤斤计较。
　　“你也就睡着的时候才像个女人。”乔朗拨开许言脸颊的碎发，打量着许言的睡相，许言眉心舒展着，嘴巴却撅着，整个人缩成一团，两米的床她就占了床边一点点，稍微动一下都能滚到地上，这么睡着能舒服吗？奇奇怪怪的睡相，乔朗鉴定完毕。
　　许言在心里犯了个白眼：本辣妈什么时候都像个女人好吗？没眼力见！
　　“你说你，脸又大，鼻子还塌，眼睛又小，嘴巴还薄，生的就是一张薄情寡义的脸，没想到还真这么绝情，说结婚就结婚，你当时才多大？”
　　许言自动忽略了后面的内容，一心停留在，脸大，塌鼻子，小眼睛的评价中，他居然说她脸大，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对比过网络上的脸型图的，她可是标标准准的鹅蛋脸好吗？
　　塌鼻子，哼，她这个鼻子又没垫又没隆，长得不高不低，已经很对得起审美了好吗？
　　小眼睛，切，她许言整张脸，其他不服就服气自己那双眼，遗传了她爸爸的大眼睛，从小哪个不是说她像洋娃娃的眼睛。
　　至于嘴巴……好吧，无力反驳。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说她薄情寡义，该死的乔朗，哪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不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乔朗打量完她的脸，视线移向了许言的小腹，那里平坦坦的，还没有显肚子，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听到你怀孕的消息，我是开心的，文文性子像你，那么可爱，还懂事，有个那样的孩子，想想也不错，真不凑巧，我没那个运气。”
　　乔朗眼神望向远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温馨的场面：他，许言，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在公园的草地上野餐，那是他梦想中，一家三口的生活。听完这番话，许言懵住，如果早知道乔朗是这样的想法，许言她何必为了瞒他想这么多弯弯绕，一阵酸楚涌上鼻尖，许言暗自叫苦，千万不要哭啊，现在哭就露馅了，眼泪快回去，快回去……
　　“当时说的话，都是气话，还好你的性子洒脱，不计较。”乔朗轻抚上她的脸颊，许言感觉得到他的指尖传来的温柔，一阵暖意在全身弥漫开。
　　“我知道不该逼你，可是傻丫头，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复杂，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怎么办？算了，你听不到，还好你听不到。”
　　一声绵长尖细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巨响，许言的肚子不适时的叫出声。
　　许言差点没想找个缝隙钻下去，这算什么事？乔朗深情告白，她肚子却叫了，这跟电梯里放屁，是同种尴尬啊，神啊，你赐我一道雷吧！
　　乔朗先是尴尬，敢情这妮子一直在偷听，但却被这一声戳中笑点，他拼命憋住，但还是忍不住大笑，“别装了，起来吧。”
　　许言皱眉，她不想起来看到他现在的嘴脸，不用想，一定幸灾乐祸，但还是听话的睁开眼，果真刚入眼的，就是乔朗忍俊不禁的大笑。
　　“哎呀！”她捂脸，乔朗见此笑得更夸张都发出了“咯咯”的鹅叫。
　　“你别笑了！”许言把脸捂得更严实，但自己也忍不住嘴角咧着。
　　乔朗笑够了，抓着她的手移开她的脸，许言的脸涨得通红，眼神闪躲着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见他依旧看着她，还是想把脸蒙着，不让他看见。
　　“好了，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我给你点了外卖。”
　　“那你拿进来给我！”许言骄纵，她只是习惯的这么要求，因为乔朗一般都会无情拒绝，但乔朗这次不假思索，应声说好。
　　许言几乎是用盯着猎物的眼神盯着乔朗手上的外卖盒，满心期待的打开一看——居然是粥，顿时脸就黑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粥啊！
　　“你现在怀孕，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我又不清楚，所以干脆点了粥，正好你睡了这么久，太油腻刺激的对胃也不好。”
　　“拜托，我是怀孕又不是生病，你就一碗白粥，连个下饭的咸菜都没，你就让我吃，你怎么不怕我营养不良。”
　　“那我现在给你叫其他的，你要吃什么。”他讨好的说，手已经伸向口袋拿出了手机，许言连忙按住他的手，“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粥虽然不我爱吃，但看在你心意的份上，我就先勉为其难的吃了，至于好吃的，等你以后，再补偿我。”
　　乔朗大悦，她说以后补偿，原来她的未来里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