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引》舒莞凝

1、楔子

　　阳春三月，于江南正是桃李争艳，草长莺飞之时。刚刚换上明丽的春装，路上的行人脸上仿佛也都卸去了冬日的沉重，神色间都平添了几分轻松。
　　西子湖畔素来是诗酒风流之地，逢此良时美景，更是一派繁华景象。若在平日里，定是半湖画舫，一岸桃花，丝竹伴着欢笑，脂粉和着酒香，飘出数里开外，足足迷醉了半城的人。今日画舫依旧，可却分明寂静了许多。或有三两佳人闲极无聊，便执了罗扇，携了小童，上了岸来，赏花抚琴，一来消遣，二来看能否吸引得几位恩客，三来是借此难得的闲空聚上几位姐妹闲聊叙旧。
　　丽春舫的白丽娟和惜花舫的陈小怜素来交好，此时亦携手上了湖边小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白姐姐，这两日怎么如此冷清？妈妈说，若是再没客人来，舫上就揭不开锅了，倒是就要让我们自己当首饰养活自己了。”陈小怜年方十六，入行不久，眉宇间还透着几分孩子气，但天真纯朴，配了天生美貌，十分讨喜，所以刚出道不久，在湖上各家中身价已然不低。
　　白丽娟闻言，低头掩口一笑：“傻丫头，也不想想，你们舫上有你们这几朵花，生意那么好，你妈妈的脂粉银子想来多得都快能买下半个杭州城了，那会当真揭不开锅。”又顿了一顿，“不过你们妈妈也真是，也不看看这两天是什么日子，哪儿还会有人来，来了的，也不过是些登不得堂室的下作人。”
　　说着，眼光望向远方的水色氤氲，一声喟叹：“想不到她红了六年，时至今日，仍有倾城的声势。”
　　陈小怜看着他那略含忧伤的清丽侧影，画中西施般轻倚着栏杆的模样，不觉怔了，自己也不自觉学了起来。见白丽娟浅笑望向她，，脸红了一红，慌忙低下头，想了想又问：“那苏林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姐姐这样的佳人也不抵她么？”语气中煞是不服气。白丽娟是湖上四葩之一，陈小怜一直将她视作偶像。
　　白丽娟宛转一笑，目光中透出怜惜，伸手去抚弄小怜的头发。“你出道的晚，没见过她，我也不过只见过她两三面。我也说不出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只能说，见了她，我才知道，什么才叫做‘风华绝代’我在她面前，不过如一朵雏菊遇了牡丹，只有慨叹羡慕的份。”
　　陈小怜心中仍有不服，但是心知风尘女子多嫉妒，白丽娟能感慨至此，也足见那苏林儿确实风采不俗，便不做声了。又听白丽娟道：
　　“像她那样的人物，原本就不是区区一个杭州城能容得下的。前番听闻有朝中大员要来此私访，她此时张帜寻知音为自己赎身，想来，也是有心北上京师吧！”
　　“那会是哪位大员呢？”陈小怜好奇问，忽又异想天开：“不会是皇帝吧？”
　　“皇帝？”白丽娟手扶扇沿，若有所思。“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