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爱浅影》心弦依依

5、悉心

　　看着柳凝儿疑惑而又肯定地点头，苗语晨稍稍放下心来，有些踟蹰却更多一分信心。她盯着柳凝儿看，一字一顿地道：

　　“杨歌对你这么好，你呢？可曾想跟他在一起？”

　　柳凝儿愣了一下，讪讪地笑：“我这样也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而已。”

　　她的瞳孔黑而润，却印不进一丝天光，仿佛再黑暗空洞的视线里，从没有冒出一点想要与杨歌在一起的念头一般。

　　若两个人曾有约定，一辈子相依相守；这种诺言的坚定是会渗进骨子里的吧。

　　然而这许多日子里，尽管有杨歌的陪伴，她梦里那种彷徨无依痛彻心扉，却没所减轻。似乎杨歌再温柔再阳光，与她梦里的世界，终究是平行线，无法弥补缝合什么。

　　“看得出来，杨歌他是真的爱你，他是不会介意这些的。凝儿，如果你嫁给杨歌……”

　　苗语晨的假设话至唇边，双手已被凝儿紧紧握住。凝儿的神情有些惶凉，似是荒漠里突然起了一阵聒噪而无征兆的风，说：

　　“别说了语晨！”

　　她的笑容似是因微风掠起涟漪的水纹一般，有些颤抖：“我梦里的那个人，不是杨歌！”

　　良久，二人都没有说话。苗语晨静静地看着远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矛盾。告诉柳凝儿真相，是唯一斩断她和叶子域情思的捷径。

　　然而，那样做，她便也再没有机会和叶子域在一起。

　　微风似将沉沉的气氛点点稀释，凝儿唇角化开一个淡淡的弧度，满脸欣喜而迫切地说：“语晨，可不可以多说一些我和小斯的故事听？”

　　身形一晃，凝儿只觉得，被苗语晨拉开的距离空旷而冰冷。

　　心跳莫名地乱了节奏，莫非在语晨面前，不应该提到小斯吗？

　　凝儿伸手想要拉住苗语晨，却探的她已经走远，悦耳的声音在略显静寂的空气里格外悦耳而焦躁：

　　“表哥怎么来了？难道是信不过我吗？”

　　表哥？凝儿不禁有些恐惧，甚至想要退缩。

　　她以为今后的日子里，除了杨歌和妈妈，她便只有梦里那个人，却在这两天，接触了更多一些和她过去有关的人。

　　与每晚承受那样沉重的梦境相比，记起过去会不会更加冒险一些？

　　凝儿心有余悸，却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来，朝着声源走去。

　　“你这样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如果她记起过去的事情，你以为她会原谅你，会接受你吗？”

　　“我只要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就好。”

　　……

　　凝儿清晰地辨得，除了苗语晨的声音，还有一个清越却隐忍的男声。男声的磁性仿佛坠入泥沼的石头，利落果断却再掀不起一丝痕迹。仿佛她似清晰而混沌的梦境。

　　脚步不由加快，草蕊微露，周遭的土仿佛使了性子一般，变得坚硬，右脚倏地一绊，凝儿身形不稳，就要向前倒去。却在倒地的刹那，被一双大手扶住。

　　“你没事吧？”

　　那双手的触觉凉而润，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浅香气，以及他关切的言语，令凝儿心下一惊。她反握着他的手，警惕而期待地问：

　　“你是谁？”

　　这样的距离与温度，触觉与气息，似是滞住她的呼吸却又倏地反弹一般。苗语晨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耐心尽失：

　　“凝儿，我们走！”

　　脚踝处传来电流般的疼痛，凝儿眉头紧曲，浅吸了一口气，抓着叶子域的手愈加紧迫。

　　脚下腾空，叶子域已将凝儿揽上她的背，无视苗语晨冷漠而气急的神色。他迈开步子向前走着。

　　许是阳光突然加了温，伏在他的背上，凝儿只觉得，眼前充斥着一片暖色。她堂皇地汲取着，面颊也迅速布满红晕。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昨天扶住她的那个人。但他的声音告诉她，他不是小斯。

　　却也只有他，令她有了颠覆梦境的勇气。

　　凉风拂面，凝儿的神思也清爽了不少，她说：“先生，我没事的。你放我下来吧！”

　　叶子域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只不做声。时间似过的好慢好慢，慢的好像攒了许久的阳光也被一点一点从云朵后挤了出来，和着似散了发的风儿印在背上，痒痒的酥酥的；又似只是弹指一挥，便到了家门口。

　　叶子域将凝儿轻轻地放下来，才发现，她的面已布满芙蓉般的光晕，只娇羞地低头，迫切地说：“谢谢你先生，你到底是谁？”

　　叶子域轻拿起她的手，在手心认真地写着。

　　末了，凝儿惊诧地问：“小斯？”她的神色瞬间又惊有喜，“你是小斯？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

　　叶子域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见一个身影横于他和凝儿之间，遮了大半的亮光。苗语晨目光直视着他，说：

　　“我有话跟你说！”

　　将凝儿扶坐在庭院的木凳上，叶子域恋恋地看着她的脸颊，轻柔地说：“我去去就来。”

　　凝儿微笑着点头，日光点点缀于她的唇角，头一次，她不只笑给自己看。

　　双手托腮，阳光的沐浴下，她似乎嗅不到丝毫梦里沉重的气息。

　　若小斯是她梦里那个人，为什么会令她握而不得。这些日子以来，她期待记起过去，却每每勾起更加深重的彷徨与恐惧。

　　小斯与那个梦，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他待自己这样好，怎会忍心将她置于那样孤独无助的境地？

　　脚尖点地，凝儿缓缓地旋动着右脚。叶子域走了过来，在邻近的木凳上坐下，轻柔地抬过凝儿的脚，放在他的腿上，轻轻地按揉着。

　　凝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挣脱，右腿却被扣的更紧。

　　叶子域边揉便说：“别动，我推拿的技术可是一流的！”

　　凝儿讪讪地笑，不再挣扎，双手不自觉地贴上微微发烫的脸颊，问：“小斯，你也住在这里吗？”

　　恬静的笑容似是一面沁着阳光的罩子，将凝儿的双眸莹润的静美。叶子域凝视着她，不禁有些呆了，他喃喃着道：

　　“你的眼睛好美。”

　　“嗯？”

　　叶子域将她的腿放下，道：“是，我也住在这里。”

　　“哦。”凝儿歪着脑袋看他，“可是怎么到昨天我们才相遇呢？”

　　“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他！”

　　苗语晨的声音紧凑而细密，似是挤干了所有的情绪。说完她便拿着饭煲进了屋。

　　凝儿面庞的微笑细腻而谨慎地绽放，她对着叶子域说：“小斯，其实你一直就在我身边的，对不？”

　　“这些日子以来，杨歌对我的照顾很是周到，每一次我去湖边小坐，他都会为我准备软垫。可是，他生我的气走了。小斯，你会像他一样陪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