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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排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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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似槌鼓,话甫问出口,柳凝儿才发现,自己居然这样害怕知道答案。她的手被叶子域握在手里,温润而暖和,坐实填补了梦里的飘渺与虚空。
如果车祸真的与他有关,她也是可以原谅他的吧?
心下稍稍稳安,她听到杨歌的平静而淡漠的话语:“凝儿你别多心,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他哪个中医比较精通外伤的处理?”
柳凝儿关切地问:“你受伤了吗?”
“有你关心就够了,也不枉我这么长时间对你的照顾与呵护!”
杨歌嗤嗤地笑着,言语间充满亲昵,而这种亲昵,在他的目光遇到叶子域时,片刻便遁了影踪。他一手拿着花篮,一手将拐杖捡了起来,道:“我们先回住处,摘花的事就交给工人来做吧!”
话音甫落,叶子域已经近前,牵过了柳凝儿的手,隔阻了杨歌与她的视线。
日光的暖倏地透射进心房,似电流般勾起快意和紧张。柳凝儿试图挣开他的手,笑生双靥,说:“小斯,如果你不忙的话,我们一起吧!”
说着,她接过杨歌手中的拐杖,固执而匆忙地走在了前方。叶子域正要追上去,却听杨歌一字一顿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着实在他的心头咬噬一口。
“叶大少,我劝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让她再痛苦一次!”
闻言,叶子域止步,眸中光芒跳跃,冷冽而决然。他揪着杨歌的衣领,却见杨歌轻舔一下嘴角,言语似是云淡风轻,却似颗颗利刃猛扎在闻者的心上。
“你还想打我吗?打我若能让你出气,那是最好!不过,你别忘了,你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永远不可能!”
走出好远的距离,柳凝儿才稍觉放松。
刚刚手被叶子域握在手心里的感觉,似带着无可躲避的魔咒一般,令她不自觉沦陷进去。然而这种感觉愈浓,梦境里那种彷徨无依的感觉也愈加清晰深重。
如果记起过去,是不是便可以理得清这样纷繁的情绪?
她重重地摇摇头,似是可以晃掉一分脑海里的沉重。她回头循着两人的方向,浅笑着催促起来。
回到木屋,她在庭院的木凳上坐定,片刻,杨歌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果盘,里面盛着当下时新的水果。
“来,这是山庄送过来的红提,你吃吃看,是不是很甜?”
说着,杨歌已经将一颗红提送到柳凝儿嘴边。凝儿侧头望向门边,发觉“小斯”并没有跟着过来。
“不用盼了,他有要事要忙,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看着柳凝儿心有所系的样子,杨歌觉得,心里突地便乱了阵脚。他害怕的事情,若不能防患于未然,也就表示,这三个月,他所有的努力尽皆枉然。
果盘里的颜色与形状似是幻化成一个透明而活跃的气泡,逐渐增大,终是在心里爆破开来。他绕过柳凝儿的视线,郑重地说:
“凝儿,如果你真的想找回记忆,我可以帮你!”
“去年,你大学毕业,就进了一家婚庆公司,而我,是大你一届的学长,我们是在外联社团认识的,我追了你整整九个月,才得到你的青睐,那时候我们有多开心……”
柳凝儿倏地起身,眉眼处惶急而不自在。半晌,她讪讪地开口:“杨歌,你的意思是?”
从容地立于她的身侧,杨歌微微揽着她的肩,努力平稳和静了自己的气息,只盼望着这样的呼吸与心跳,可以为他助力。
“没错,我是你男朋友。这段时间以来我对你的真心,你竟丝毫感受不到吗?”见柳凝儿并未有抵触,杨歌继续说着,“那时候,你最愿意看夜场的电影,每次我们都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每次你都会睡着,就那样靠在我的肩头……”
“那小斯呢?他在哪里,他又是谁?”
看着柳凝儿突然睁大的双眸以及迫切的话语,杨歌清晰地感觉到,柳凝儿心里的天平,已经失衡,而属于他的这头,离现实这样近,近的似乎看得到自己的恼恨与不耐。他逼视着柳凝儿,就这样死死地迫着她黑色的瞳仁,握着她肩膀的手指力道猛地增大,令她柳眉微蹙。
“杨歌,你抓疼我了!”
杨歌这才回过神,只见柳凝儿侧过身去,说:“我有些累了,想躺一会儿,过去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顺其自然好了。”
掩了门闭了窗,柳凝儿坐在床边有些怔忡。三个月来,杨歌从来没有这样逼迫她做过任何事情。
很多时候,她都希望沉睡的记忆可以早日苏醒,那样,她才不会梦里梦外,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却在刚才,事实悬于舌尖,在杨歌呼之欲出的时候,她阻止了他。
似乎心里的疑惑积聚成一个膨胀的气球,待它爆破之际,她情愿松手,漏了气的气球,就仿佛蹩了脚的真相,消极地隐匿,也主观地幻化为一层保护膜。
她常常想,杨歌应该有深邃的眼眸,洁白的牙齿,以及温暖的微笑,甚至偶尔会遗憾,若是他的阳光,她看的到,那该多好!
如果杨歌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那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悉心照顾也的确尽职尽责,却唯独少了一丝可以令她兴奋欢欣的心情。仿佛春暖花开的宜人时节,独独少了和煦温和的风一样。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柳凝儿和衣躺下,手指触上床边的按钮,便有舒缓轻柔的音乐响起。缓缓闭上的眼睛,似是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画面,又仿佛自己便是那画中的公主,随着如醉的笛音翩然起舞。
夜晚用餐的时候,凝儿并未见到杨歌。她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赌气。
然而,这样避而未见,反倒令她心下宽松不少。
清而厉的风勾起绵绵雨丝,天空被挤压的愈加黑暗,仿佛天地间的光亮皆被尽数收了去。回到木屋,她迅疾地换下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用毛巾抹了把脸。发丝偶有雨滴滴落脸颊,带着壁炉里的丝丝暖意,像极了恋人间或喜或悲的眼泪。
若杨歌是自己的男朋友,在出车祸的时候,他可否在自己身边,又是否会为自己流下这样焦灼疼痛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