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及时雨

3、先斩后奏

　　方良影只吃了两口，就又开始工作了，一是不可口，二是因为今天的任务还有很多。不过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饿。
　　曹宁开始催促方良影的进度，10篇广告宣传稿，她才交了3篇，却已经感觉后背微微出汗了。到了下午3点半，眼睛又干又涨，方良影猜测今天完不成10篇的话，主管会怎样。
　　主管没怎样，让方良影加了一小会儿班，就放她走了，只说以后要加油。
　　从大厦出来，天已经擦黑了，方良影一抬头，发现等车的人远远超过她的预想，看来今天得站着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脑子很累，但总是控制不住，会想起很多东西。方良影是同情自己的，她也同情这个车上所有站着的人，人们把她挤住，挤在靠门的地方。方良影的腰前有根横着的杠子，她趴在上面，像守住了多好的战地，不肯挪动，也无处挪动。虽然离司机很近，但人太多，她根本看不见司机，还是目视前方吧，方良影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船长。
　　突然，手机响了，方良影没有办法去够，索性不管了，大概是田斌打来的。
　　第一天上班，就连去接杯水也是小心翼翼的，方良影不喜欢成为焦点的感觉，她想象着自己是这个公司的一个老员工，但是却想象不出自己变老的样子。虽然没有顺利地完成任务，可毕竟是头一次。方良影用这句话宽慰自己，不过她知道，明天，就不能这样了。
　　下了车，方良影开始做深呼吸，边走边给田斌打电话。
　　田斌正在看书：“回学校了吗？” 方良影换了手拿电话：“车上太挤了，我刚到。”
　　田斌看了一眼窗帘的缝隙，天黑透了：“他们给你多少钱啊，你这么卖命。”
　　方良影说：“1000。”
　　学校门口有很多小吃，平时都是宗旭拉着她吃着吃那，方良影一贯只吃食堂的饭，觉得这些不脏不净吃了没病的食物不是难以下咽，而是围坐在小马扎上，让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熟人。不过现在太晚了，她买了份炒面带走。
　　回到宿舍，同学们已经都去上晚自习了，方良影打开灯，看见桌子上宗旭已经买好的晚饭，心里暖暖的。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今天主管说的那些话，尽管只是催促，并无不满，但她仍然感到一种委屈。这种委屈是无人诉说的，因为所有的委屈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你，是自己把自己赶出了学校——一个温暖的庇护所。
　　吃完饭，该给妈妈打电话了。先斩后奏，方良影也害怕：“妈妈，在干嘛呢？”
　　那头熟悉的声音柔软极了：“今天晚上没有课吗？”
　　“嘿嘿，有课，我没去。” “怎么了？肚子痛？”
　　“不是，我今天去上班啦。”方良影故意说得轻松愉快。
　　“上班？干嘛？你去做兼职了？”实际上，做兼职要比做全职更让方妈妈担心，在她看来，兼职不是什么好差事，蝇头小利不说，最主要的是骗子。法制节目上曝光的那些大学生兼职骗局，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凉。
　　“不是，就是上班，在一家公司。”方良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公司？你不上学了？”妈妈温柔地质问。 “我前几天去面试，给你留言了。他们要我了，我想工作几天体验体验嘛。”
　　“哪家公司啊，做什么的？”妈妈的情绪比方良影想的要稳定些。
　　“锐星公司，网络公关。就是帮助企业做宣传的。”
　　“那你不要国考了啊？”
　　“我......考啊，不耽误的。”方良影最明白，她的准考证已经在下水道了。
　　“咱们家又不缺钱，上班你急什么？你们老师怎么说？”
　　“老师说让我去试试，很多同学都实习去了。”方良影接着说“等考试的时候，我请假回来考试，再说一个月1000块钱呢。”
　　“你这个孩子，1000块钱就把你哄住了。”
　　方良影妈妈不知道，故意强调这1000块钱并不是满足于这1000块钱，也不是在旁敲侧击地说生活费不够花，而是在强调，她很快就不需要父母给钱了，她很快就要展翅高飞。然而妈妈的一句话，把方良影狠狠地打入了世俗。
　　上班之后，方良影每天都要起得很早，她轻手轻脚地收拾自己，怕吵醒了别人，好在这个周末田斌就要带她去看房子。
　　到了公司，方良影继续做昨天的工作。大家陆陆续续地来，除了项目组的几个人之外，方良影都不大认得。
　　杨丹部门的周经理是个典型的职场人，西装革履，皮鞋皮带，不过这样的装束很难引起方良影的好感。他笑着走过来，跟曹宁打招呼：“早啊！你看你们部门的新员工比你来的都早，真敬业呢！”
　　曹宁和方良影一起抬起头看他，曹宁笑笑说：“那是，我们可没有你们轻松。”
　　周经理放下买的早餐，转过脸对着方良影说：“早，你是不是还上学呢？”
　　方良影点点头。
　　他继续说：“你是河北的吧？”
　　方良影笑笑：“是啊。”
　　周经理拍了下手：“老乡！咱们老乡啊！”
　　方良影一时有点儿犯晕，虽然被认作老乡，但丝毫感觉不到亲切，反而被刚刚认识的这位老乡的热情弄的不知所措，也许是语气听不出乡音，也许是因为初来乍到，方良影只好陪笑道：“是吗？”
　　曹宁看出了方良影的不自然，说：“他跟谁都是老乡，老乡多得不行呢。”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投入了工作。
　　转眼到了3点，方良影开始打瞌睡，她一边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一边坚信自己不会睡着。忽然，一串女人的高跟鞋声把她吵醒了，方良影赶紧起来，原来自己才睡了10分钟，幸好没人发觉。她缓过神儿来，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
　　穿高跟鞋的漂亮女人也往这边看了一眼，方良影正好和她四目相对，然后便看她走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小三？”方良影暗自嘀咕，可就在她这么想的那一刻，自己先否定了这个判断，倒更有可能是客户。方良影是个对年龄没有概念的人，单从一个人的模样猜测年龄，是件很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