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生》桃仙人

23、戚淑淑

　　他收回一副对着我泫然欲泣的脸说道：“我去大雷音寺时，碰到帝遥，他说前些日子下凡历劫的了凡菩萨刚刚归位，我和他一对日子，发现刚好是法相寺走水的那天，我忙去寺内查探，竟碰到佛主讲经，讲的是<楞严经>，了凡菩萨一副忧心匆匆的跪在佛主跟前，据说好像是这次转世遇着些意外……”
　　讲到此处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们也知道，西方那些人就爱将事情瞒的紧紧实实，我让帝遥去打听也没打探出什么。”长琴仙君说道此处，昊天尊者开口道：“如此说来，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听他提到帝遥，不由问道“小殿下可还好？”
　　长琴仙君拉住我的衣袖媚眼横生道：“师妹，你怎不关心师兄？”
　　我看他活蹦乱跳似乎不太累，却故作周到的说道：“师兄旅途奔波，好生休养些日子吧。”
　　长琴仙君满足的说道：“师妹，有你这句话师兄就满足了，只不过……”他转身对昊天尊者说道：“我寻着她了，师妹就交给你了……”也不知他此话之间有甚逻辑关联，他见风就是雨的个性犀利的很，也不作个道别转身急急忙忙的又消失了。
　　昊天尊者道：“大概是相中了哪家姑娘……”
　　我道：“这样也好，他那性子是该找个姑娘好生管管。”
　　乘着夜风，我们落到白天那处的被烧的黑不拉几的院落前，此怪事发生后，法相寺的僧人都移出了寺庙，皇帝虽找来各方术士却闭口不谈此事的来龙去脉，若是有人问及他定大发一番脾气，而那些知晓此事因果的人也不敢开口，是以，这大大加深了事件本身彻查的难度。
　　我踱步绕着废墟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昊天尊者抿嘴低吼一声：“开”。只见废墟中无故升起一团金色的云朵，随后又消失了，昊天尊者但笑道：“果然如此。”
　　我问道：“如此什么？”
　　我随着他向倒塌的禅房内走去，只见淡淡的金光之中幽幽出现一抹鲜红的身影，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女子端坐在一段断木上，穿着鲜红的嫁衣，头盖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头上装饰着凤冠步摇，这使得她的发髻看上去比她的头还大。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侧对着我们，双手轻抚着手腕上的一串珠帘，她似乎沉静在某种遐想之中并未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只见她轻启红唇悠悠念到：“……故知般若波罗蜜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我听了半响才意识到她念的是佛经，我不由好奇道：“她在超度自己？”
　　昊天尊者说道：“她身上有佛性……”
　　佛性？怪不得她能在这寺庙徘徊，我瞧她手上的珠串，心想莫非那是菩提子，据说当年释迦牟尼就是在菩提树下参禅得道，因此，菩提成了佛家的圣物。我见她盯着珠串痴痴的模样，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据无常形容，冤魂多是面目可憎，心中积怨，多以害人为目的，可她看上去一脸平静，端庄祥和，就是念经的声音悠悠长长的有些慎人，若不是她如同我当初半透明的身子，我定会以为她是佛主身前的哪位菩萨。
　　想是我们的动作惊动了她，她缓缓转过身，绝美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微微一笑，像是极有教养的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起身向前飘了两步说道：“你们也是来收我的？”此话一出，我莫名有些同情她，作为同类的同情，我深知一个鬼魂的不易，尤其是不能投胎转世，每日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鬼魂的生活非常艰辛的，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受了什么冤屈，留念人世不肯离去……”
　　她垂下双眸道：“你们不是来收我的么？”
　　看来她心有阴影，一时纠结在我们是否是来收她的这个环节上，为了使得她放下心中的芥蒂，我特意提起脚飘了飘以示我们乃同道中人，可以互诉苦肠，见得我如此。她捂住嘴巴呵呵笑道：“你挺有意思……”
　　我见她开心我也不由笑了笑说道：“那你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道：“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此处，我似乎是在等着一个人，对，等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我鼓励道：“再想想……”她摇摇头，金色的步摇在她摇晃中铮铮作响使她看上去优雅又贵气，想这人间能戴的上凤冠霞帔的怕是只有皇家的媳妇吧，联想道皇帝的作为，我开口道：“莫非姑娘等的人是当今皇上？”
　　她想了想，摇摇头……
　　见她摇头，我有些茫然，她这副模样分明是新娘子的装扮，大红的喜袍上绣着几只飞天的凤凰，不是嫁给皇帝又是嫁给谁，莫非她也失忆了……联想道我自己的情况，这并非不可能，同时，心里又对她多了份惺惺相惜的情怀，我寻着昊天尊者对他示意我实在力竭。
　　他白色的衣袖在夜风中微微飞舞，那女子转向他问道：“你是仙人么？”
　　昊天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似乎像是对着空旷的夜空说道：“爱恨情仇不过一个空字，你与他始终没有结果。”
　　女子听之微微一愣道：“多谢仙人指点，只是我终是要等他的……”
　　那女子说出此话时身子微微颤了颤，我突然见到她胸口的位置似乎少了些什么，几缕魂丝模样的东西交织着却又无法相聚，使得她的胸口看上去空荡荡的，我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忧心，昊天尊者站到我身旁说道：“那就是她灵魂缺失的东西，这使得她留在人世无法离去。”
　　女子表情寡淡，却无时不透露着淡淡的离愁，仿佛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她死的时候一定是极其伤心的，我心中油升一股同情，我问道：“姑娘，我替你将遗失的东西找回可好？”
　　她拖着长长的霞帔站在废墟之中回首说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呀，我还没见过如此淡定的鬼，她也不问问缘由，转念一想，这年头耿直的鬼不多了，难得遇着个如此纯粹的姑娘，我定要尽力帮她。
　　我运起体内不多的灵力，食指微微闪现着银光，一缕丝线自我手指扰出，那丝线轻轻钻入女子的喜袍，将那些断了的魂丝重新接在一起，只见那女子眉头微皱，口中悠悠道开来……
　　从她口中我得知了她的故事，原来，她本是戚国公家的小女儿。
　　说道戚家，已是三朝元老，当初戚老太爷跟着太祖打天下建功无数，是以开国初年，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子孙永享爵位，后又与王、谢两家并称天下三大家族，好不显赫……
　　却说这戚家乃将门之后，自然对子孙的管教都按军营的那套来，而戚家人丁兴旺，几代下来，尽出些男丁，好不容到了戚小姐这一代才得这么个幺女，自然宝贝的很。因戚家都是些舞刀弄棒的人，戚国公寻思着将这唯一的女儿培养成大家闺秀，遂取了个戚淑淑的名字，盼望她长大后像个大家闺秀，名媛淑女……
　　像是为了顺应名字取什么缺什么的道理，戚淑淑非但没有将女红刺绣学会，倒是翻墙打架的一样没少做，戚国公痛心疾首，又不忍说教她，每每如此只得将她那些伙同作案的哥哥拉来责打一番。反正又没打在她身上，小姑娘越发嚣张了起来，跟着几个哥哥舞刀弄剑，没成想道是学了一身好功夫，戚国公有心栽花花不发，自然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终是拿这个幺妹没有办法……
　　戚夫人安慰道：“老爷啊，将门无犬子，咱们女儿怎能同那些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一般呢。”
　　戚国公觉得夫人说的甚是有理，也就随她去了。
　　戚淑淑性子在她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中越发的桀骜不驯，平时最好打抱不平，其他两大家族的纨绔公子都在各种情况下被她收拾过，京城的小混混见着她老早就躲的远远的。
　　是以，戚淑淑与王家的王冉，谢家的谢长轩被并称为京城三霸，因那两家少爷都被她不同程度的修理过，她便成了霸中之霸……
　　不同的是那两位公子尽做些欺压民众的恶事，戚淑淑则专门跟在他们身后以各种路见不平的理由将他们揍成各种造型。因她做的都是些除恶扬善的事，便没有人去戚府找过麻烦，她的哥哥们维护她还来不急，更不会去告状，所以，戚国公的眼中，戚淑淑是个有些个性小女儿，依样宠的不行。
　　直到有一天，王丞相带着自己被揍成猪头的儿子告到戚府，戚国公放下手中的茶杯厉声问道：“是几小子干的，拉出去军法处置。”
　　王冉一帕鼻涕一帕泪的杵着张猪头脸小声的说道：“戚淑淑打的。”
　　王丞相一个激灵望着他那混账儿子道：“你竟然让个女娃子揍成这副模样，你真是，真是丢我们王家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