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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Brother Louie ...

  •   G Brother Louie

      我一直守着我的承诺,无论时间多漫长,无论路途多艰辛。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得到了一只石头手链,一捧黄沙,和一只漂亮的大海螺。我想我得到的已经够多。
      ——杨歌日记之七

      杨歌消失了。
      以前无论怎样,杨歌都记得送个信回来。然而这次,杨歌消失的很彻底。
      杨歌寄回一个包裹,里面都是些土旧的东西,像是小孩子自制的玩意儿。一只镶着绿松石和红珊瑚的藏银手镯,杨歌说,海盗船新款,花光了杨歌身上所有的钱,就当是送给吴家豪的结婚礼物了,别嫌弃。
      杨歌把手机和银行卡全都寄了回来。说,爸爸妈妈保重,容许我再走最后一次,四年后我回家,就再也不出去。
      杨歌的父母真的已经失去所有的希望,很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养女如此。
      看不开的只有吴家豪。吴家豪将这些年有关杨歌的东西认真翻看许多遍,从幼儿园的杨歌到现在的杨歌,吴家豪发现自己从不懂杨歌。浅淡,又不可测的杨歌。她究竟为什么一次一次出离?
      而何言,何言居然结婚了,为什么没有娶杨歌?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
      吴家豪拳头砸在墙壁上。
      这多年的牵扯纠缠,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个小小的女子,杨歌,谜样的女子杨歌,究竟在犹豫什么,等待什么?

      何言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身边的女子熟睡,床头的灯光粉红。
      这些年的努力,何言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妻子是何言的同学加同事。两个人在实验室和家里都是好搭档。何言终于安定下来。
      安定下来的何言脑袋里仍不时跳出杨歌。杨歌的字,杨歌的话,杨歌的古怪和帅气,杨歌脸上的阳光。
      妻子脸上没有小酒窝。何言终于摆脱了杨歌的阴影。
      可为什么,还是忘不掉杨歌?曾经执着的诺言,你等我,我等你的话,是无知和天真的话语,谁也不必当真对不对?放不下的人才幼稚。何言不幼稚,何言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全都忘掉才对。更何况,杨歌和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杨歌只是个自甘堕落的高中学历的小女孩。
      何言这样想着,渐渐睡去。梦里,杨歌背着硕大的背包一路行走,穿着斑斓的彩色衣裙。越走越远,却依然清晰。何言梦到自己一直追,一直追,喊着,杨歌,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杨歌,杨歌。
      满头汗水醒来,妻子静静的看着他:Louie,who is 杨歌?
      何言抹去汗水,答:Not 杨歌,it’s 阳光,sunshine,阳光。

      吴家豪把杨歌发回来的照片全都冲洗出来,贴满了整个房间。
      杨歌的信,杨歌的字条,杨歌曾经的作业笔记,杨歌用过的东西杨歌看过的书,杨歌抱过的毛毛熊。
      吴家豪白天正常上班,下班后就锁在屋子里,看杨歌留下的东西。
      有时,吴家豪去逛街,会买回很多裙子。棉布的,丝绸的,牛仔的。吴家豪始终记得,儿时杨歌穿过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扎着鲜红的头绳,撑把伞跳《采蘑菇的小姑娘》。自那时起,吴家豪就不再揪杨歌的小辫子,不再骂杨歌是丑八怪黄毛丫头。可吴家豪在杨歌面前总是很紧张,总是会做错事,惹得杨歌嘲笑或生气。吴家豪喜欢看杨歌笑,杨歌笑的时候习惯用手捂住嘴巴,只露出弯弯的眉眼。杨歌很少大笑,可大笑的杨歌总会忘记捂嘴巴,很嚣张地叉腰仰天笑。
      吴家豪活在了回忆中。
      吴家豪放弃了反抗。未婚妻已经嫁给了别人。吴家豪再不奢望放弃杨歌,选择别人,过一种正常的生活,修补自己被杨歌打破的人生。吴家豪终于承认,没有杨歌,生活再完美也是破碎的。
      为什么许多年前,要搬来这栋房子,要做了杨歌的邻居,要认识杨歌,爱上杨歌?杨歌是劫数。吴家豪躲不掉,逃不开。

      杨歌二十八岁生日。吴家豪点燃了二十根蜡烛。杨歌离开的八年,吴家豪当它不存在。
      吴家豪对着一屋子的黑暗,说:杨歌,你快回来,我等你。
      吴家豪拿出一只藤条手镯,和杨歌的镯子放在一起。
      这是生日礼物。杨歌,你一定喜欢这种东西,尽管我觉得你还是适合佩戴精致的银链子。可你看,只要你喜欢,我就买给你。我等你再问我一次,陪不陪你淋雨。我一定回答愿意。杨歌,你再问一次好吗?一次就好。

      古城变化很大,又一代孩子长大,又一些风波韵事传过。
      很少人记得杨歌,那个游离着的女孩。或者何言,那个风光一时的少年。因为古城里出去的人越来越多,飘扬过海的也根本不算什么。杨歌和何言,只是众多古城叛变者之一。
      而吴家豪,依然是古城人称赞的榜样。不足三十岁,已经升为处长,前途无量。

      吴家豪有时和何言在MSN上聊天。不聊杨歌,只是说些近况。互相都试探着,对方有没有杨歌的消息。
      大年夜。何言和吴家豪对着摄像头喝酒至深夜。
      吴家豪说,鞭炮响了,又是一年过去了。
      何言说,在外头混着,过年的气氛淡极了,华人街的气氛又不对味。
      吴家豪说,又一年过去了,我们都二十九岁了,还有一年了。
      何言喝下一大口酒,是啊,还有一年了。
      吴家豪也喝口酒:不对,还有半年。杨歌的生日在七夕。
      后来两人都醉了。
      吴家豪指着摄像头骂何言:你何言他妈的算什么男人,让杨歌一个女人流落在外头,你他妈的独自享乐。
      何言抹把泪水,也指着摄像头骂:你又算什么男人,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如果你看牢她,她跑的了吗?
      吴家豪怒:她想跑,谁管的了她?
      何言骂:你丫猪啊,你把她锁起来啊,关在地窖里!

      何言看到吴家豪屋子里的杨歌照片。何言心里又冒出了汩汩的毒水。
      何言想起曾经,杨歌很开心的撵走吴家豪,迎自己进门。何言一直以为自己俯视着吴家豪,现在才发现,吴家豪拥有杨歌更多。杨歌留给自己的仅仅是个缥缈的灵魂。灵魂怎能触摸?所以何言一直不敢伸手,怕这个幻影都破灭。
      何言第一次恨杨歌。杨歌啊杨歌,步步为营的杨歌。可笑我还以为我赢了你,把你甩在了身后。你却永远站在我前面,给我个背影。
      酒醉的何言用photoshop把杨歌变成了猪头。何言知道自己很幼稚。酒醉的何言放纵自己的幼稚。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杨歌过的很快乐。
      杨歌在大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每天跟着渔民打鱼织网。
      傍晚退潮,杨歌就拎着小竹篓在海滩上拣田螺贝壳和海星,有时还有迷路的小鱼。晚上,用彩色麻绳把贝壳串成手链或项链,把海星晒干,交给旅游纪念品店代卖。太漂亮的海螺,杨歌都舍不得卖,自己留着。
      杨歌的小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屋子里挂着成串的贝壳,摆满各色的海螺。一张藤椅躺在窗前。外面阳光灼热,杨歌的小房子阴凉。
      后来,杨歌的小房子也成了海景旅游的一个景点。杨歌大方的贡献出自己的房子,供人免费参观。游客参观之余,时常看上了杨歌房里的东西,就出个价钱拿走。每天傍晚,杨歌的藤椅出租一个小时。每天只租给一个人。
      杨歌的窗子看不到夕阳,却能看到夕阳下的大海。宁静,绚烂,辽阔,包容,退让。有你想看的一切。
      杨歌的窗子和杨歌的房子一样出名。
      杨歌就不需要努力做工。散步,拣贝壳,过着闲散的小日子。杨歌用织渔网的麻绳织成披肩和围巾,很畅销。
      这个社会,机械的东西又开始遭鄙弃,原始的手工业成了流行追捧对象。
      有一天,渔村的人看到杨歌拖着大行李箱挨家道别。
      杨歌走了。
      海边的小房子空了。贝壳的帘子和海螺都不见了,那张摇起来咯吱咯吱响的老藤椅,杨歌把它送给了房子原来的主人,一个自称“海的女儿”的老婆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Brother Lou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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