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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retty pretty boy ...

  •   F Pretty pretty boy

      我就知道你会忘记,我就知道你等不及。
      我知道老天都笑我傻,我知道我确实很傻。
      可这个坏毛病,我真的改不掉,改不了。
      ——杨歌日记之六

      吴家豪愣在原地许久,终于苦笑,把戒指装回了口袋,微笑地走出人群,走到了阳光下。
      天空忽然下起太阳雨。灿烂的阳光,沁凉的小雨。
      今日七夕,七夕应有雨,泪水化成的相思雨。
      吴家豪喃喃道:我陪你淋雨。
      如果当年那是种试探,我无比悔恨自己说错了答案。如果还有机会,如果一切重来,我愿放弃自己的原则,陪你一起淋雨一起疯。如果你能稍进一步,我或许也会陪你去流浪。
      如果我知道舍不得自己的结果是丢掉你。

      杨歌又走了。没有背她那硕大的背包,只带了一个小挎包。
      杨歌说,我去阳城散散心。
      妈妈问:什么时候回来?
      杨歌笑着拥抱妈妈,说妈妈再见。
      养个这样的孩子是爸妈的劫难。杨歌藏起所有的愧疚和不舍,跳上火车。
      火车缓缓行使,脏兮兮的车窗映着吴家豪模糊的身影。杨歌把脑袋埋进胳膊,不敢看。

      杨歌去了C大。在古老的校园里缓慢行走。身边是一群群年轻的孩子,男孩女孩,英姿勃发。
      如果自己没有选择逃亡,而是进入了这所大学,应该也是这般的傲气。
      如果说十七岁前,自己在人生大山上攀岩,那以后的自己就是在跳崖。急速的下坠,自甘堕落。所谓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在现实面前,是不是太幼稚不通人情?
      如果按部就班走下来,自己现在应该怎样?一份安适的工作,一个伟岸的丈夫,一个可人的宝宝,无风雨的一辈子。现在呢,孤零无依,父母伤心,还总是伤害爱自己的人。
      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什么这么乖僻?
      杨歌坐在C大操场看台上,看草坪上踢球的男孩子们。当年,杨歌何等瞧不起踢球的男生。现在,才看出他们的帅气可爱,是不是太晚?
      杨歌舒展手臂,阳光普照,温暖触手可及。杨歌闭上眼睛,闻到香草冰激凌的甜香。童稚年代,自己是多么喜爱这种味道。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二十四岁的身子,四十八岁的心。呵。
      手机在震动。何言发来短信。
      杨歌按着开启键,何言的笑脸清晰展现,还有一个异国美女的笑脸。何言说,新收的女友,品评一下。
      杨歌啪的合上手机,又打开。
      只有这个人,还在玩闹。杨歌想起关于三十岁的约定,心里终于升起一点点希望。

      何言,我现在真的很难。杨歌按下发送键。隐忍太久,总得容许自己片刻的不坚强。
      何言很久才发回消息:杨歌,杨歌,杨歌,杨歌……
      七十一个字的短信,只有杨歌杨歌杨歌,没有其他。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唯二的两个疯子,必须互相支撑才可以存活。

      阳城的邮电所里,杨歌发回一封短信,再次流浪。
      吴家豪发疯一样拨打杨歌的电话,杨歌接起来,只听到粗重的喘气,没有话语。后来喘气声也消歇,压抑的呼吸很轻微。
      杨歌坐在火车上,无声落泪。

      上次是南行,杨歌这次选择了西北。
      南方水土养人,适合小女孩探奇的心境。而西北苍凉,适合一个老女子失魂游荡。
      手机一直保持着通畅,爸妈或者是吴家豪一直定期在手机里充钱,还有银行卡。渐渐老掉的杨歌已经没有当年的勇气,随行有很多东西,手机,钱包,银行卡,相机,和家门钥匙。
      杨歌拍下许多照片,找当地的网吧传回去。传给吴家豪和何言。
      现代通讯真的很方便。只是传出去的照片上,只有别人,没有自己。
      杨歌没有走到太偏远荒凉的地方,杨歌的身体不允许杨歌太肆意。杨歌只是来避难的,不是来自杀的。所以杨歌没有走到新疆西藏,尽管杨歌真的很想去,见识一下别样的万种风情。

      杨歌在陕西一个小镇上定居下来,长期租住当地一处老宅。老宅大概有近百年历史,房檐低矮,窗户狭小,只有电灯照明。屋顶上长满荒草,院子里有两棵歪脖子老树。
      小镇隶属陕西,比邻内蒙古。镇上居民多彪悍,民风颇豪放。
      这个地区土地沙化严重,常年刮着猛烈的西北风,卷着满天黄沙。庄稼只有玉米和土豆,树木很少,大片的荒地山丘上只有红柳之类的小灌木。
      杨歌在镇上小学里兼职代课,各门的课都教过,语文数学自然,思想品德,还有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小学的校长是父母那辈的人,毕业回乡的大学生,现在已经做了爷爷。学校里的十来个老师也全是本地人。杨歌是唯一的外乡人。
      杨歌说普通话,杨歌的来历和经历,杨歌的随和亲切,杨歌装满稀奇玩意儿的脑袋,深深吸引着孩子们。

      不上课的时候,杨歌身边依然萦绕着一群孩子。杨歌有时带他们玩游戏,有时命令他们乖乖坐好给他们讲故事,讲古城和阳城,讲另一群生活在南方的孩子们,还有关于未来和生命。
      杨歌说他们都要考上大学,都要走出这片黄沙,到外面走走看看。
      孩子们问,姐姐你喜欢我们这里吗?
      杨歌笑着点头,喜欢啊,喜欢。杨歌从不让孩子们叫她老师,杨歌没有任何资格作一名“老师”。
      孩子们说,那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杨歌愣住,孩子们是怎么看出杨歌要走,杨歌会走?

      两年之后,送走了两批孩子,杨歌被剩下的孩子送走。
      坐上去城里的车,背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杨歌挥手告别。车轮卷起的黄沙遮挡了视线,杨歌第一次在离开时流泪。
      司机师傅笑,还是个小女孩啊。
      二十六岁的杨歌,说,哭是因为困沙,困进眼睛里的沙。

      前几天,吴家豪打来电话,说,杨歌,我要结婚了。
      昨天,何言发来一张结婚照,说,杨歌,我想我要毁约了。
      空手而来的杨歌,第一次在走的时候背上比来时更沉重的东西。杨歌搂着沉重的背包,在漫天黄沙中痛哭。
      老师傅只是叹气,在哭声中沉默的吸烟开车。破旧的面包车,在陡峭的黄土坡上下攀爬,艰难的爬上又迅速滑下。
      起风了,夏季土干,沙更大。
      泪眼辨不清任何方向,来从何处来,去往何处去?

      几日后,何言打开邮箱,看到杨歌的e—mail。里面有两张杨歌的照片,一张十八岁的杨歌,穿着异族的彩色衣裙坐在开满野花的山坡灿烂的笑。一张二十四岁的杨歌,站在一群土土的孩子群里,笑容同样灿烂。
      邮件只有一句话:何言,还记得古城里的杨歌吗?
      何言心大恸。十七岁分别后,何言就再未见过杨歌。在何言的想象中,杨歌一定满面尘灰烟火色。而杨歌还是那个样子,阳光下的杨歌,花朵间的杨歌,如在身旁,不见一丝遥远缥缈。

      何言第一次拨打杨歌的手机。这些年,何言只和杨歌发短信,发邮件,从不曾打过电话。何言害怕自己听到一个嘶哑衰老的杨歌,因为杨歌发来的文字那么苍凉。
      长长的连接声后,话筒里传来一个迟疑的男声。
      “喂?”
      何言沉默。
      “何言?”对面的男人迟疑的叫。
      何言惊:“吴家豪?”

      两个人,隔了九年,再一次对话。
      何言想,杨歌你终于和吴家豪走在了一起。
      吴家豪却说,何言,你知不知道杨歌去了哪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Pretty pretty 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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