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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仗义 ...

  •   林席很不喜欢走到哪都被人死盯着,好像他随时都会变身似的,刚回到班上,一扭头又是那张脸,林席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张嘴骂道:“看个屁。”
      “我这不是怕你跟老师翻脸么,你还骂我。”李路虽然说着热脸贴冷屁股的话,嘴角还是很诚实地翘了,见林席没什么过激反应总算也能安心坐下了,就坐在林席前桌的位子上。
      “我哪有那胆子,还跟老师翻脸,你在做梦么?”林席得知自己被盯了老半天居然是为这种理由,看李路的目光越发得怜悯和鄙夷。
      “也是,班长的嘴都不敢驳跟别说老师了。”
      “还是李兄档次高,和副班长闹得那叫一个欢乐。”
      李路和萧齐平时也没见多少交集,今天当着全班闹了一回林席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他还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调侃一下,不过李路似乎不感兴趣了,说了句快上课了就起身离开。他前脚刚走卢帆远后脚就来了,和李路刚才一模一样的坐姿,更加猥琐的笑容。
      “林天王,啥时候唱歌啊?”
      “老师觉得我太大牌请不动,无奈。”林席拿手撑着脸,兴致索然地叹了口气,“蔡雨霞还在哭么?”
      卢帆远笑意更深,“你关心她啊?去抱抱。”
      “愚民!”林席怒敲其脑门,疼得卢帆远抱头不放,两眼惊恐地看着脸色突变的林席,“觉悟太低了!愚民!”
      “席哥,我我我怎么了,我没有调戏嫂子啊!”
      “别废话,给哥找点乐子。”
      懒得跟卢帆远纠缠个没完了,林席心里头是真不爽,或者说是一股气硬生生地憋着,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困住山谷中的小人,他想出去,想发泄,却只能望着四面高耸的岩壁无能为力,蔡雨霞只是和他的表现方式不同,他看到她流泪难过,即便没有亲眼见到她努力练习的样子也会感同身受,要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紧紧抓在手中,这一刻突然被告知要把它扔掉,而且要你扔掉的时候还非得告诉你抓着它是错的,林席不敢再往深的想,仅仅是几十秒钟前他还觉得对老师翻脸是无稽之谈。
      离班会那日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林席曾私下听说方璇和萧齐正在努力说服老师,至少让蔡雨霞的节目能上台。林席希望他们能成功,这几天他一直密切注意班长和副班长下课后的动向,只要他们一去教师办公室他的内心就燃起了希望,要是他们和别的同学留在班上说说笑笑他就觉得他们在耽误时间,多一秒和老师接触就多一点希望啊,而在此期间他都不敢去看蔡雨霞的脸,他坚信蔡雨霞一定比他更心急,这么多天了黄老师像是根本不记得这事一样,照常上课、讲题,晨读时来检查,放学时拖会堂,林席好几次差点回头去看看蔡雨霞是什么表情,每次都是掐着笔杆打消这念头。
      他把这事告诉何宇冰换来的是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那一刻林席仿佛品尝到了甘甜的露水,心里的负担为此减轻了一大半。
      “你们老师就是不尊重人,不把同学的幸苦放在眼里。”
      其实何宇冰这么说林席还是挺想解释一下的,黄老师带他们三年了,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也算比较熟悉的班主任了,她应该……还是蛮了解我们的幸苦的……吧。何宇冰一句话就瓦解了黄老师在他印象中那个温和可亲的引导者形象,满腹怨言不知从何说起。
      “你那同学真可怜,噢你帮我买瓶可乐吧。”
      林席接过钱飞快地跑向路边小店,又飞奔着赶回来把可乐交给何宇冰,他不想浪费一秒钟去干别的事,能多和何宇冰聊聊这个事他就舒服多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练了好久,说不用就不用了,那不是写了半天的作业老师突然不收了么。”
      “哼,作业不做还好,我就懒得做,关键是某个校领导脑袋漏了,自以为是天王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今天要你领个奖,明天就让你滚回去扫厕所。你别笑,这不是开玩笑,你看我们拜托别人做事情是不是要提前说一声,要是改主意了是不是还得说不好意思或者抱歉,因为巴拉巴拉所以不用做了,如果是好朋友还得请包零食。”
      林席想起了三年级有一次请方璇帮忙,结果后来事情突然变了,他很不好意思地扭捏了半天才跟方璇说明情况,虽然没请人家吃点什么,但终归是浪费了别人的时间,有点不好意思的。
      “可是让校长他们来做,他们就能做得这么不要脸,为什么你知道吗?”
      “因为他们不了解我们吧。”林席认为校领导们除了偶尔下来巡视一番外,基本上都和学生们分隔在两个世界,像是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凡人,身为凡人的学生们大热天坐在挤满人的教室里忍受汗臭,而领导们则提早享受了空调待遇。
      何宇冰摇了摇可乐瓶,一团褐色气泡积聚在瓶口,扭开瓶盖,气体噗呲一声漏了出来,还有些液体也跟着溢出了瓶口,流了他一手都是,“听到了吗,可乐都说那是放屁。”
      林席也不知笑点怎么突然低了,这生动的说法让他笑得眼眶都模糊了,“那可乐还尿了呢。”
      “别这么恶心,我还要喝呢。”何宇冰往嘴里灌了一口,舒服地啊了一下,“因为啊,你们在他们眼里是不一样的,你以为你和他们是可以交流的吗?才怪,你们这些小学生要是配和他们交流,还要进学校学习干什么。我爸有个朋友是在工厂上班的,就是加工零件,有次我和我爸去他那儿,他就跟我开玩笑说你们这些小娃子就像那些零件哟,需要好好捶打才能变成社会栋梁,要是不合格,那可得回炉重造。当时我觉得都是空话,哪个老师不是经常唠叨社会栋梁啊、国之大器啊,后来我和大人们吵多了才特玛的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拿我们当人看,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没加工过的毛坯!”
      天啊,这番话可是对林席造成了不小的震撼,光是这大不敬的态度已经超出了林席平时和同学们的抱怨程度了,而且那什么工厂、毛坯,这比喻用的,听起来很有道理噢,林席眼中的何宇冰俨然成为了充满才华而且高大伟岸的学生代言人,真是巴不得把何宇冰推上去和那些校领导好好辩一辨。
      当林席把这个念头带着崇拜的语气讲出来时,何宇冰差点把嘴里的可乐笑喷,只不过等他咽下去后却很认真地对林席摇头,“你还不怎么明白,老师眼里的你们是不完整的人,幼稚、无知、不懂事,这些词你听着耳熟吗?”
      林席无可辩驳,点头。
      “我也是进了初中才渐渐醒悟了,老师想骂你就骂你,想罚你就罚你,犯了点小错就脏话连篇,就问问他们敢对哪个家长说曹你玛?”说到这,何宇冰猛地一脚踩在电线杆上,林席感到愤怒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同情,进而不甘,所有关于黄老师的美好回忆都消失了,补习班上大家一起剪纸,但补习本身就是家长和老师的双重要求;课堂上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开玩笑,但没有老师在的话大家一样可以开玩笑;前年六一节师生同玩击鼓传花,但去年只因为同学们太高兴没听老师安排,就被老师罚坐整整半小时,除了他们那个寂静的教室,整个学校都充满了欢笑声。
      “你说的那个逼什么,我想去。”
      “Bigger World,等你长了见识也会和我一样明白的,就是因为我们见识太少才总让某些自以为是的人欺负。”

      吃过晚饭林席打算下去走两圈消消食,主要是暂时还不想写作业,他估计自己患上了饭后握笔手抖症,有效治疗方法就是去街上逛半小时。
      “十分钟,太晚了作业又写不完。”切,大庆说什么买文具,都出去起码半小时了,老妈也没什么意见,我怎么就只能出去十分钟。
      前天晚上老爸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在外面没回来吃饭,老妈当时就不高兴了,隔着电话说了几句,后来老爸果然听话地回来了,林席看到老妈脸虽然还僵着,但饭桌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这两天老爸也都是待在家里吃完了饭才去上班的。林席觉得这个势头不错,吵架这种事他和他同学也发生过,还不是很快就和好了,就算是冷战了许久的詹哲东,这不也跟他重新结拜了吗?家庭问题不需要再操心了,林席浑身轻松了许多,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抑制不住小小的激动就开始蹦跶了。
      “我是一只粉刷匠,粉刷妈呀!”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林席迅速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楼梯扶手免得摔倒。
      “老师说的那份复习卷只有英才书店才卖。”这是东东的声音。
      “明天放学我陪你去,那里挺远的。”这是大庆的声音。
      “大庆哥真好人啊!”
      “嘿嘿,哪里。”
      林席走下去,大方地和他们打招呼,“两位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陈达庆笑着摇头。
      “秘密。”东东闪进门后,说了句明天见就把门关了。
      林席瞥了瞥防盗门,不以为然,“好像是多大的机密呢,大庆你们班会什么时候举行,听说你们班的成绩仅次于我们班啊,校长肯定很关照你们。”不知道会有多关照呢,砍一个节目还是两个。
      “像每个班都有的合唱,我们班唱《我们都是神枪手》,然后是诗朗诵。”
      林席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还有诗朗诵?”
      “有啊,每个班都有一个节目,排在所有班级合唱之后。”林席的不解倒是出乎陈达庆的意料,他本以为节目流程每个学生都很清楚的,不过他也不介意多解释一下,“先是八个班各自合唱,然后每个班再表演一个节目,最后领导讲话,哦对了,领导在开头也要讲一遍,你们班表演的是独唱吧?”
      “林席?”
      不是看不见陈达庆的手在眼前晃,只不过林席现在脑子有点乱,好好的心情又莫名压抑了起来。他挥手挡开陈达庆,整个人像泄气的球,走起路都跟没劲了似的,陈达庆就这么不明所以地望着林席走回楼上去。
      身边的防盗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陈达庆扭头,詹哲东探头,两人目光交接,不约而同地发笑。
      “你怎么还在这?”东东蹲下去穿鞋。
      “正要回去,你这是去哪呀?”
      东东站起来跺两下地,瘪着嘴说:“有同学要我下去帮忙拿个东西,他说一个人拿不动。”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不我来也帮你们拿。”
      “嘿真哒?好好我们走。”
      “等一会儿,我回去说一声。”

      “同学有事?那办完了早点回来。”
      “去那么久你作业写得完吗?!”
      “表哥那么自觉,还用……”
      “行行行别唠叨了。”

      两个男孩吃过饭也没多久,谨记饭后不运动的道理,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陈达庆说了不少班上的事,关于去办公室听到的老师之间的笑话,关于他收作业时遇到的各种拖延战术,詹哲东从没当过班委,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当然他不可能耐得下性子光听不说,对他而言丰富的课后小游戏可是其强项,弹珠啊、翻纸牌啊、悠悠球啊,他都自称玩得不错。
      “今天找我的那个,家里就是开玩具店的,我经常到他那儿去,里面的东西真是太多太多了,游戏机卡牌什么的都有,羡慕死我了!”
      “每天待在玩具堆里,想想也是挺……幸福的。”陈达庆可不觉得幸福,那么多分心因素在还能克制地住?再说家长知道孩子贪玩管得肯定也比其他家庭要严,天天玩游戏基本上只能是个幻想了吧。
      陈达庆往前一瞧,路边电线杆子下站着个穿绿衣服的家伙,脚尖在地上划过来划过去,东东马上也看到了他,大叫声叫他的名字,谢祥,确认没错后东东就跑了过去,陈达庆也跟着。
      谢祥的小眼睛在看到东东后明显睁大了,喜悦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双手搭住东东的肩使劲晃动,嘴唇止不住地颤动:“你可来了我的救星啊,怎么那么久!”
      陈达庆这么个大活人在一旁杵着谢祥不可能看不见,他晃完东东就注意到这位陌生人了,陈达庆也正好对他稍作打量,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待在室内打游戏的关系,谢祥眼睛老是微微眯着,脸、手臂和小腿特别白,穿着凉鞋露出来的脚趾也是,昨天陈达庆看到作文书上有人形容西施用到了肤白如雪,他以为那只是夸张,现在一看,谢祥还基本符合,就是不知道西施的眼睛是不是也这么小。
      “这是谁啊?”
      “我朋友陈大庆,来帮我们抬东西。”
      “嗨,我是来帮忙的。”陈达庆摇摇手。
      谢祥那双小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看不出是苦还是笑,陈达庆和东东对视一眼,互相表达了不解之意,等谢祥同学一开口,那哭丧的语气真把俩人吓得不轻。
      “我那个亲娘噢!”
      “那个,别唱歌,说事。”
      搭在东东肩上的手举到半空中又一把拍下来,东东整个人往下一沉,陈达庆赶忙拉住不让人摔倒,同时不满地瞪着谢祥,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打人,还是东东满脸无奈地告诉他没关系,这家伙就喜欢做些夸张的事。
      “我亲娘要收拾我,她发现我偷店里的游戏卡带了,我说借给同学玩,她不信,非要我找人来证明,我那亲娘凶过好几个同学,他们都不敢来了,我只能向你求救了。”谢祥一把抱住东东不松开。
      这不是骗人么,还是干了坏事骗别人来挨骂,陈达庆替东东感到不值,冒出了调头就走的念头,他看着东东,东东也看着他,耸了耸肩,陈达庆知道这忙是帮定了。
      谢祥在前头带路,陈达庆和詹哲东后面跟着,借这个机会陈达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詹哲东听完一句就点一下头,等陈达庆说完了他才开口。
      “可是他是我好朋友,好朋友得互相帮忙,我也不觉得他做得有多过分啊,比他过分的多得是,你就当帮我个忙嘛,大庆哥。”
      “我都跟着你来了。”陈达庆相信自己脸上一定是黑的一块。
      “到了。”
      谢祥拐进大路边的一条小路,奇丽玩具店的招牌挂在店铺上头,闪着充满游戏感的光,而店门口大咧咧地摆了张长板凳,上面坐着个啃苹果的妇女,陈达庆和詹哲东还没来得及思考,对面一道凶狠凌厉的眼神先吓退了他们的脚步,那位妇女不知是盯着他俩还是盯着自己儿子,隔得这么远陈达庆还是不免心跳加速,这种眼神他曾经在寄居家庭也见到过,下一秒上演的基本上就是“打戏”了。
      不过谢祥呢?陈达庆才注意到主角居然勇敢地迎接着这道他避之不及的目光,快步往亲娘方向靠拢,接着做出个很亲热但陈达庆看着很不舒服的动作——附在谢妈妈耳边说话,然后伸手指了下他们的方向,这会儿陈达庆可以确定谢妈妈是在盯着他和东东了。
      东东拿手碰了碰陈达庆,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过去,直到他们站在谢妈妈面前,那种不信任和敌意依然没有消失,反倒愈加浓烈,陈达庆被她盯久了反倒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好像是他俩带坏了她儿子。
      “阿姨好,我是谢祥同学詹哲东。”
      东东乖巧的问候消解了谢妈妈脸上的不少戾气,她扭过头去叫谢祥站好,又重新审视了一遍东东。
      “你和谢祥是同班的么?”
      “是啊。”
      “你呢?”她看着陈达庆。
      “我不是,我是詹哲东……他哥。”
      话音一落,东东忍不住转头,惊讶写满了他整张脸,可是这个动作在谢妈妈眼里不知道会不会露馅,再进一步联想到他俩都是谢祥找来的帮手,那就麻烦了。陈达庆强装镇定,挤也要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再伸手把东东搂到身边。
      “我弟弟贪玩,借了小祥的东西忘了还,不好意思阿姨。”
      “东西是借给这个同学了?”谢妈妈又回过头问自己儿子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把苹果放在一边,双手前臂搁在两边的大腿上,上半身微微向前倾,陈达庆不安地紧了紧揽着东东的那只手,谢妈妈似乎没有要轻易放他们过关的意思。
      “他借你的卡带叫什么?”生硬的审问口气。
      “游戏王。”
      “外壳什么颜色?”
      “紫……深蓝色。”东东不敢肯定,来之前谢祥只说了是叫游戏王,以前在某家店里见过这张卡带的外壳,但时间起码隔了一年,说完这话他就忍不住转头看着陈达庆,眼里既有担心也有害怕,陈达庆没说什么,只是在手臂上又用了点力,好让东东能感觉到依靠。如果东东猜错了,那他们现在已经露馅了,陈达庆这么安慰自己。
      “借你多久了?”
      “五天。”
      “你爸妈知不知道你玩gamebo?”
      “知……道。”
      谢妈妈鼻孔里发出令人不解的气息声,好似冷笑,陈达庆身边仿佛有股阴风吹过,他敢肯定东东的感受好不到哪去。
      “你平时不学习?老师不管你?爸妈不管你?”
      这三连问与其说把东东问住了倒不如说是把他吓住了,眼下的情况真是他未曾遇过也完全想不到的,从来没有哪个同学的家长会这样刁难自己,有火都是冲自己孩子发,对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客客气气的,而詹哲东面对谢妈妈咄咄逼人的问题已经感觉脚底发软、面颊发烫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胸膛在大幅度地起伏,而这副模样在谢妈妈眼中难道不是心虚的证明?
      “东东平时成绩很稳定,一直都是前十,玩游戏也只是在爸妈允许的时候放松一下,游戏机一直是由爸妈保管的,考好了拿出来玩半小时到四十分钟,我也是不赞同沉迷游戏的,这一点我和阿姨是一样的,游戏只是学习之余的消遣,偶尔玩一玩。”
      “老师教你的?”
      “我爸妈告诉我的。”
      “你爸妈真会教育孩子。”
      自吓软了东东后又成功刺痛了陈达庆,陈达庆连看也不想多看一眼这个女人。低级生物!这是陈达庆能想到的最激烈的批评了,他从没把这个词用在大人身上过,哪怕是当众给自己爸爸难堪的那个年轻母亲,他也只是觉得对方对自己没礼貌,但她依然很爱护自己的女儿,而谢祥的妈妈不仅没有一点爱护儿子的意思,对其他外人也是充满了不信任和无礼,想到这些,陈达庆对谢祥产生了某种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感同身受的情感。
      “妈,我没说假话嘛。”脚尖又还是蹭地了,谢祥故作轻松的笑意在陈达庆眼中颇为勉强,而在詹哲东眼里视若无物。
      “一边去。”说的是让谢祥走开,实际上谢妈妈立刻就调转枪口朝儿子开火了,谢祥一面讪笑着跟他妈打嘴上太极,一面不时抬头看两个被扔在一边发呆的家伙。
      陈达庆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裤子,他看着东东,那张小脸依然红扑扑的,不过近距离观察后陈达庆发现他的眼眶也湿了,看来东东极力憋着自己也终于憋不住了。
      “谢祥让我们可以走了。”东东轻声说,有点鼻音。
      陈达庆点点头,保持着搂的姿势带上东东慢慢离开这条小巷。
      “哎!东东!”俩人回头,谢祥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
      “还有什么事吗?”陈达庆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好好给他妈妈消气倒追过来了,这不正是缓和家庭矛盾的重要时机么。
      谢祥气也没喘匀就一把抓住东东的手,不停地道歉,说他没想到老妈没直接冲他发火而是不断审问他俩,说他要早知道肯定不让东东来了,他说的那么满怀愧疚,陈达庆都忍不住想安慰他了,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谁知道只是让同学去做个证明会变得这么不愉快,可是这毕竟是骗家长,陈达庆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这么做是对的,他当初没有替林席打掩护,今天却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作了伪证,回想起来心里很是纠结,是不是那次没帮林席他就后悔了呢。
      嗯,这只手是……?陈达庆看到一只雪白的手臂横在眼前,一上一下,再一看,原来是谢祥在帮东东擦眼泪啊,陈达庆稍微往后退了退,谢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一边抹去东东的泪水一边安慰,陈达庆听着听着就想笑了,这谢祥居然保证一学期都请东东吃零食,每天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到肚子装不了,别说陈达庆了,东东自己也被逗乐了,谢祥看到他笑了才算放心,手正打算收回来,却又有些怜惜地轻轻摸了摸东东的右脸。
      “我刚才和我妈吵了一句。”
      “为什么啊?”
      “谁让她那么跟你说话的。没事她没揍我,只是让我滚。”谢祥无所谓地弯了弯嘴角,或许还在笑,谁知道呢,他眼睛一直这么眯。“也谢谢你啊,真仗义,你是五年级吧?”
      “帮朋友个忙,没什么,我是五年八班的。”
      “那就说定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谢祥很高兴地抓起陈达庆的手拼命摇了好几下,陈达庆也不好解释他说的朋友是指詹哲东,算了,接受东东他哥这个身份感觉还挺有成就感,而且,又多了个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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