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梦》筱虞儿

1、山雨欲来风满楼

　　承颉五十三年，春。

　　再过三十多天便是肃王大婚的日子了，天家有喜事连这接街上似乎也比往常热闹些。“王氏烧饼嘞！喷香可口！”……拉长嗓子的叫卖，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还有那琳琅满目的商品无不显出大周朝王城洛的繁华昌盛。“但愿日子一直这么平平安安下去就好了……”她放下掀起的马车帘子的一角，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姐，您叹的哪门子气呀？”芊芊丫头心细的很，这么轻的叹息也听了过去，“府里的人都忙着二小姐的婚事，又是高兴又是紧张的，您倒好……府里呆不住，出来散心吧，又唉声叹气的，哎……”说着学着小姐的模样“唉声叹气”起来。“是，是，是兮儿不好，您老人家就谅我一回吧？”虽说云兮是主，芊芊是仆，但是两人年纪相仿又一同长大，私下里说些打趣的话也不以为忤。
　　正说着，云府便到了。
　　云兮看着门楣上那张镏金扁——云府——古老沧桑却依然熠熠生辉，但不知道怎地，她心头却一跳，秀眉也轻轻拧到一处。“小姐，慢着点……”芊芊把云兮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想：这个小姐呀，满腹诗书才华过人，但偏生有副娇弱的身子骨。所以没见过多少外人也不大出门应酬，要不然还不知得迷死洛城里多少王侯公子呢？盈盈二八年华，穿着曳地的淡粉色长裙，在暖暖的四月春光中，被风一吹，仿佛要同那缤纷落英一同飘散。
　　“那有人吗？”云兮，眯起眼睛看着街角，阳光明晃晃的。“哪有什么人呐！五小姐，二小姐正寻您呢！说是让帮着挑香料呢，还有呀……”她抿嘴一笑：“知道了，萧叔。”她知道如果她不说话，云府的大管家云萧还不知道要罗嗦到什么时候呢？
　　“那就选梧桐雨吧，总是我们云家的特色。”说话的是云兮的二姐云笙。当真是一点朱唇万种风情，一颦一笑中总有雍容华贵的大家气派。“也是，曼佗罗醉和瑶台琼虽说是名贵的香料，各有各的妙处，但他们姬家又要什么没有了，惦着的无非是我们云家的独一无二嘛……”云兮拿她的笙姐姐打趣，笑地恬静。
　　看这两姐妹就知道云家出美人是真的！要不然怎会几代和大周天家——姬——结为姻亲呢！
　　是夜，风轻云淡。
　　当心里静不下来的时候，云兮就喜欢练练画。而此时她就在摇曳的烛火下，临着林穆公的名作空山新雨，空灵内敛。
　　吱……有人推门而入了。
　　她蹙眉，可没哪个下人敢这么大胆。抬头看，却是——“爹，您怎么来了？”她不禁嗔道，“我让芊芊奉茶。”五十出头的云栋影摆摆手示意不用了，然后径直走到雕花红木椅上坐了，眉宇间有些倦意。
　　她猜到了，于是正了正神色：“爹，您说吧。女儿听着。”
　　“我来是想听听你怎么看……”他有些自嘲地笑笑。
　　她理了理思路，说：“现下，笙姐姐既然嫁到了青宫做肃王的正妃，我们也就没什么好选的了，无非要看下多大的筹码。现下皇城里的局势谁看不到，可谁又看的清。”当今天子，十二岁登基起，在位已经五十三年了，文成武德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但自从太子煜承颉四十八年病逝，就再未立过太子，这朝野之中不免议论纷纷，也不免提心掉胆。这万一跟错了主子，嘿嘿……眼瞅着皇上的一天一天老去，大家的心也一点一点往上提。
　　云兮一条一条地将朝中的形式理出来，刑部、礼部、户部、吏部……哪些官员是谁的门下，哪些爷手里又握着哪些权。“我看真王、仁王、睿王中唯一能和肃王一争天下的就只有睿王了。”云兮淡淡的说，表情里一点波澜也没有。云栋影有些不解：“可是，这个睿王手里可不见得有多少权，不过都是到下面帮些实事罢了。而且，他母亲死的早，连个名分都没有。哪见的得皇上欢心了？”
　　云兮也不顾父亲的问，自顾自地说下去：“毕竟还是肃王赢面大些。就凭着他是太子爷一母同胞的弟弟，就凭着他是六堂姑的儿子，我相信他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说的也是，太子和肃王的生母是云家的人，也是皇上心中放不下的人。过去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爹，那就赌一场吧！是豪赌！”云兮抬起头来，眼中有一种鲜有的光芒，逼得人不敢直视。
　　“知道了。就这么着吧，等婚事办完就在你的小楼下设个议事厅吧。”云栋影时常想怎么就没把这个五女儿生成个儿子呢？他一生阅人无数，知道这个女儿非池中物，只不知……他摇摇头，起身准备走了，见窗外隐隐有风雷之声，大概要下夜雨了吧？
　　“爹！”云兮忽然把他喊住，“还有一件事想央您。”
　　“是，小弟云祈。我想把他送到殇州跟黎叔学武去，脱了云姓。”她缓缓说道，到最后声音几细不可闻。
　　“……”云栋影沉默了半晌，“为父岂能不知其中凶险……等办完婚事就办吧！”
　　刚一开门，风遍穿堂而过，呜呜地叫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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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大家多捧捧场，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