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一梦如是》嘉意自若

2、 一言陈情

　　【大日殿】
　　圣尊者之子的去留既然商议停当，接下来当是佛剑分说与吞佛童子的处置事宜。
　　大人要商量正事，一一这小婴孩自然不应继续“打搅”，何况抱着幼子的圣尊者着实影响人思考。便有僧众上前，欲从圣尊者手中接过一一，抱至后殿沐浴更衣。未曾想于莲华怀中安定乖巧的婴儿一旦离了父亲的怀抱便哭闹起来。小手紧紧攥着白色纱衣，口中依依呀呀，点漆般的黑瞳圆睁，浮起一层雾气，端的是楚楚可怜。
　　“嗯？”幼子如此恋父倒是一步莲华不曾想到的。并无抱回一一的打算，圣尊者只轻轻拍了拍攥住自己衣衫的小手，“一时去留，不可执着。”
　　众人一阵黑线，同这么个小娃娃讲执着，圣尊者也是第一人了。
　　不论婴儿是否听懂，竟真松开了手任由僧人抱走。只是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如此委屈，不由让在场众人有种强拆天伦的罪恶感。

　　一番风波之后，众人终于开始讨论正事。
　　“佛剑分说闯入万圣岩，抢走佛碟，伤人无数。现如今已有梵天亲自出面制裁。”无垢尊者将圣行者如今的情况如实通报。
　　“这般结局，实非初衷，但愿一页书能终结此事。”光明尊者出言附和。
　　“佛剑伤人之因，吾相信梵天必会深究真正原因，此事就放心交给一页书吧。嗯~？”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步莲华亦是无奈。幸有一页书出手，必能保住佛剑。心念一转，忽的想起一种可能来。
　　“圣尊者似乎若有所思。”白衣佛者忽然欲言又止，无垢不由出声询问。
　　“吾思之，圆儿或许也是如一一般，得机缘造化而生。”
　　“这……如此想来，倒是不无可能。”有了圣尊者的孩儿为例，再思考圆儿的出生，似乎亦是存疑。透体佛瞳虽验明血缘，确实不能证明佛剑确然犯戒。“只是既然如此，佛剑又为何不辩解分明，只认下此孩童。”
　　“圣行者分明不知此孩童从何而来。”光明亦发现其中疑点颇多，当初对佛剑的破戒的论定，如今看来确实太过草率。
　　“若是如此，佛剑分说并未犯戒，亦不应受如此刑罚。”
　　两尊者同时陷入沉默。想及自己竟在真相未查明前便妄下论断，致使佛门高僧蒙冤，不由冷汗涔涔。
　　一步莲华叹了口气，“佛剑之子现今如何了？”
　　“这……”光明无垢对视一眼，更添惭愧。“圆儿……圆儿已被九祸无情击杀。”
　　一时众人又陷入沉默。
　　一步莲华头一低，“吾之过也。”
　　仍旧是一成不变的清润语气，其中沉痛却溢于言表。白色兜帽之下的面容未变，分明让人感到万分自责。
　　“圣尊者……此乃，我等之过也！”论定佛剑有罪的是他二人，执意要从重处罚不听圣尊者说情的亦是他二人。如今犯下如此大过，此后果亦当他二人承担，万万不可累及圣尊者。圣尊者一直竭力调停，不必如此自责。
　　“此事吾等亦将上报执政殿。若是我二人当真执法过当致使佛剑蒙冤，一番后果，我等自当领受。”
　　“错已铸成，悔恨已是无用。当以此为戒，竭力弥补。”
　　“是。”执着戒律，谬于表象。他二人当真大错特错。

　　一步莲华心下叹息。执着清明戒律的又岂止光明无垢二人，否则佛剑亦不必受如此无妄之罪。但愿此后众人能有所醒悟。
　　二尊者既已自承其过，莲华也不拗于此事。交代一番对吞佛童子的处置方式，他心意已定，光明无垢心中惭愧亦无心反驳，便就此定下。随后又询问了一番魔界断层，吩咐众人严守万圣岩切勿轻举妄动。商议停当，一步莲华便离开了大日殿。

　　【琉璃园】
　　莲华座台之上，金色佛光耀目。洗去记忆的白衣魔者端坐其上，一身杀戮血腥正被莲华圣露逐渐洗去。
　　闭目不言，圣气洗礼虽有痛苦，他更在意的却是自己内心的茫然空白。
　　“吾是吞佛童子吗？”喃喃之语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自省。

　　六弦之首的银色飞翎出现，带来他即将入世的讯息。
　　“天时天机天象，苍，这是你发现的预言对策吗？”一步莲华远望天空，血光染天，魔云浮动，惊雷不止。魔界断层将合上，无数魔者正在蠢动。佛者心中戚戚，是忧心神州大地，亦是忧心好友命数，千头万绪，偏偏不念及自身。
　　正思忖间，便有僧人怀抱一一而来。婴儿双眸紧闭，气息紊乱，显然十分痛苦。
　　“圣尊者，一……圣子自异象出现便突然昏迷，体内真气横冲，这……”
　　早就发现一一体内真元浩荡，却是不受控制，一旦失控便如野马脱缰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这小小婴儿又不必与人争斗，体内真气互相牵制也平和无事。未曾想天现异象竟搅乱幼儿气血运行，致使真元失控。小小身躯不堪承受，一时陷入昏迷。
　　一眼看出端倪，一步莲华亦不迟疑，白玉天珠一挥，一一便从僧人怀中飞向莲花圣池。掌一推，便有佛门秘阵加持，助其平息气息。
　　池中芙蕖堪堪托住飞来之物。佛门圣气浩荡，助一一平息体内乱窜真气。
　　“一一便交予我。汝等暂且退下。”
　　“这……”
　　“还有何事？”
　　“圣尊者，一一……一一乃是女婴。”
　　“吾自是知晓。”只是男女之别无伤大雅，无需在意。“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菩提自性本来清净”
　　“是。”

　　所幸异动的真气只是少数，又及时调息，不过片刻便已回复正常。
　　经一番圣气洗礼一一似乎又长大些许。重回父亲怀抱的孩童似乎已然忘却方才真气逆冲的苦痛，又拽了那绺亲爱的银发玩耍，依依呀呀甚是喜乐。
　　“一一，此乃吞佛童子。”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莲华将一一抱至吞佛面前。
　　吞佛童子？琉璃也似的眸子眨了眨，望向那端坐莲台之上的红发魔者。
　　吞佛此时也正闻声望来。一刹那的眼神交汇，是众里寻他蓦然回首的灵犀一点，是陨石冲撞地球般的热烈决绝。从鸠槃，剑雪，到如今的一一，三生三世的纠缠，爱恨交织的恩怨，跨越刀光剑影的江湖烽烟，裹挟着辛辣滚烫的记忆奔涌而来。那人终于，又来到了他面前。此一世，终可将你抱在怀里，再不松手，亦不必顾念其他。
　　咳咳，以上情景纯属作者无责任YY。

　　事实的真相是，洗净记忆的小白吞向小婴儿投来漠然的一瞥，微皱的眉头表示出他对无知孩童的不耐，也有对白衣佛者此般行为的疑惑。
　　昨日种种譬如死，今日种种譬如生，皆为白驹过隙，梦幻泡影。魔者洗去所有记忆，也昭示着他与过去的诀别，重新回到原点。
　　至于懵懂的婴儿更是如一张白纸，不曾知晓前世的半点因果。魔物与之前所见众人不同的气息勾起她无限的好奇。仿若收纳星辰般深邃黑亮的眸子仔细打量着吞佛童子。
　　口齿咿呀一番，似乎是想叫出他的名字，奈何发音太过复杂，最后只奶声奶气吐出两字，“吞吞。”
　　幼童牙牙学语本无甚计较，一步莲华也不多做纠缠。心中尚有打算，当下解了吞佛的禁制，欲将其带至菩提天池，引来那宿命争斗的半身。
　　未行几步，忽然大地震动日月失色。地动山摇间，天际金乌忽而出现分身，随即又出现三星环绕。地气失控，大地引力剧烈变化，莲华与吞佛童子所站之处，赫然出现一条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