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慕荒年》蓬蒿

6、六

　　白安晨和苏羡的婚事安排在了这个月的十六号，也就是下周的星期六，也是白安晨24岁的生日。
　　苏宅好久没有这么喜庆了，所有人都在忙碌，中途，苏羡的母亲，也就是苏慕的大妈闽晴找个苏慕一次。
　　闽晴对苏慕说：“苏慕，我从来没有恨过谁，包括你的母亲——陈媚媚。这些年来苦了你了，老爷子因为我对你和你母亲一直不大好。铭扬在重新遇见你母亲之后，就告诉了我你母亲的状况，他一直觉得愧对你母亲。后来，你的母亲怀上了你，并且执意要生下你，我一直不理解你母亲为什么一定要生下你，毕竟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我也曾以为你母亲是想凭借你取得铭扬的财产，直到后来，你出生的时候，因为生活条件不好，所以你母亲大血崩，最后你们的命是保住了，可是你却留下了那么一个病根。也是那天在病房外，我看着铭扬不再是那个铭扬，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我当时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你那么爱她，她消失了那么久，回来，明知道你不可能娶她还坚持生下孩子，你有想过因为什么吗？’可是我的话刚刚落下，铭扬就抱头痛哭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么憔悴。他哭着说‘闽晴，求求你，放了我吧，让我给她个名分，让她后半生有个依靠，你没有了我还有父母，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她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十八岁的时候遇见我，她很单纯，很勤俭。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再遇见她，我以为她离开了我日子不会太糟糕，毕竟当时父亲给了她一笔钱。可是你知道当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在洗碗的时候，有难过吗？我完全难以想象，后来，我才从她朋友口中知道这六年以来她过得是什么生活。你完全无法想象，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可是后来被流氓□□了，流产了，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劲，她的脖子上一直挂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放着的是我们儿子的骨灰啊。’我听完铭扬的话，彻底愣住了，我知道你铭扬不爱我，可是我也一直以为你母亲应该会过得不错，后来我们离婚了，你的母亲吃了大半辈子的苦，没想到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其实，苏慕，应该是我要求你们原谅的，因为我的自私，害了你妈妈一辈子。”

　　苏慕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起了那个瘦弱的美丽女人，从自己出生开始，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保护在羽翼下，深怕自己受到一点儿的伤。
　　宋桥刚刚进门，就看见苏慕坐在黄昏下发呆的样子，贪心的看着她，不去打扰这一刻的宁静，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她事故真真实实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桥，怎么不进去呢。”
　　宋桥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白安晨和苏羡走了进来，他拍了拍心脏的位置，笑了笑，才将头转回来就看见苏慕站在他的面前，浅笑的看着他。

　　4个人进窝后，白安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着宋桥说：“下周六，你和苏慕得做我的伴郎伴娘，我可把苏慕交给你了，那天你可得把他照顾好了，懂不！不然，小心我把你揍成猪头！”
　　说完，还不忘挥起笑粉拳向宋桥示威。
　　苏羡只笑不语，宋桥无奈的耸耸肩，苏慕抚额只想撞墙。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苏羡和白安晨的婚期也日益逼近。

　　就在白安晨和苏羡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苏慕想上厨房拿杯牛奶，却发现早把她打发回房的三人都在客厅，并且各自占据着沙发的一角，苏慕收回了脚，靠在墙壁上，想着还是听听吧。
　　“宋桥，”苏羡吸了口烟，烦躁的耙耙头发，“怎么办？难道一直瞒着吗你不是也收到请帖了么？”
　　宋桥不语，低头抽烟。
　　“这事苏慕迟早是要知道的，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而且，”白安晨顿了顿继续说，“她那天已经看到他们的结婚照了。”
　　“我不想看她难过。”宋桥揉了揉眼角，“你知道当我在公寓里看见她整个人浸在血衣里的时候有多痛吗？叶默不但不珍惜她，甚至差点将她的命都夺去。她当时就躺在那儿，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白的和张纸一样，就像马上要从我面前消失一样...."
　　说着说着，宋桥便哽咽了起来，他无法想象，如果当时血库里没有足够的学院，那么，他该怎么办，怎么看着她的体温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
　　苏慕靠在墙上，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自己的喘息声。是啊，当时的自己只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就死了。如果不是宋桥，那她也许再也见不到白安晨和苏慕了。其实，那样也是一种解脱，所以她一直不愿意醒过来了，沉睡了整整三个月，中途坐了三次手术，几度的曾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还是活了下来，也许真的是命不该绝吧。
　　其实苏慕不明白，那个连鱼都不舍得杀的人怎么会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柳宁将她推下楼呢。只是柳宁的一句“是她自己脚踩空了，我只是想把她一把。”和“默子，我肚子不舒服。”便成功的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苏慕以为他至少会看自己一眼，可惜没有，只看到他抱着柳宁去医院的背影和一句“自己擦点药酒。”而她却只能惊恐的看着额上的血越流越多，她多么希望他会中途回来，可见她是有多么的傻啊，他们连最后的关系都是靠一张纸维持的，现在这张纸都作废了，他们又成了陌生人。最后她在绝望中打了电话给宋桥，宋桥气的差点把她掐死，她强撑到宋桥来，在看到宋桥满眼的惊恐时，便陷入了无止境的昏迷。
　　“宋桥，别这样。我们都很难过，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宋桥沉默了，苏慕走进了客厅。
　　“我都知道了，你们去的，我没事了。”
　　宋桥听到苏慕的声音，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苏慕面前，替她拢了拢头发，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着？明天会很辛苦的。”
　　苏羡和白安晨只是静默不语，苏慕抿着唇看着宋桥别扭的表情，坚定的说：“我知道他不爱我，我知道柳宁是他最爱的人，我知道他们要喜结连理了。宋桥，我真的没事了，在他亲眼看着柳宁将我推下楼梯，却不管不顾时。”
　　宋桥盯着苏慕的脸，想在上面寻找出一丝丝的异样，却是一面的平静。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太平静了，这是最不平静的平静，宋桥吐了口烟，说：“苏慕，叶默和柳宁在后天结婚，恩，就是白安晨和苏羡的后面一天，柳宁送来了请帖，一人一张。”
　　苏慕笑了笑，她还真是无药可救了，这是想证明什么。可是心里流淌过得心酸，那个人从来不曾给过他承诺，温柔，甚至连作秀的婚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