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慕荒年》蓬蒿

5、五

　　这是这几年来，苏慕第一次睡在苏宅。
　　刚刚白安晨哭累了，睡着了，苏羡将她抱回了房间，又将她安顿好，才离开，她知道他是回去照顾白安晨了。苏慕躺在床上，闭眼后，眼前闪过的都是那个坚强女孩的眉眼，终究是自己毁了她。
　　一滴眼泪从苏慕的眼角滑落，渗进了枕头。
　　后来，苏慕朦朦胧胧的睡着了，她隐约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操场上的那棵榕树下，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和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女孩一起站在榕树下约定，她们的眉眼里溢满了幸福和快乐。
　　可是，一转眼，又变成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一个短发女孩喝醉了趴在吧台上，一个长发女孩静静的坐在短发女孩的身边。
　　一转眼，又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宴会，一个卷发女人将一颗白色的药片投进一个短发女孩的酒杯里，坐在短发女孩身边的长发女孩在短发女孩没有察觉的瞬间将她们的杯子对调。
　　一转眼，又变成了大一的宿舍，长发的女孩苍白的脸对短发女孩说：“我怀孕了，是宋桥的。”
　　一转眼，又变成了一个黄昏，一辆面包车疾驰，长发女孩用力推开了身旁的短发女孩，自己却倒在了血泊里，短发女孩疯了似的搂着血泊里的人哭泣，过了一会儿，一个卷发的女人来了，看着血泊里的人，滑下了两行清泪：“苏慕，她为了保护你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你只会为了自己的私利勾引别人爱的人，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苏慕，你完全不配拥有。”
　　“苏慕，你完全不配拥有。”
　　“苏慕，你......”

　　苏慕一下子惊醒过来，用手抹了下额头上的虚汗，原来是一场梦，一场可怕又真实的梦，苏慕苦涩的笑了笑。走到桌子上取来画板，将榕树下的两个女孩画了下来，看着画纸突然想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去学习画画的呢？突然眼前闪过一个人的侧脸，对了，是为了他，为了将他的一切画下来，然后框在自己的心里，也妄想将他的人框住，可惜最后框住的却只有自己。苏慕用手抚了抚额头上的疤痕，这个疤，看了是要跟到停止呼吸的那一秒了。
　　苏慕的手抚在画上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上，耳边响起：“苏慕苏慕苏慕，我们彼此不忘，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呢。”
　　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了画纸上，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白安晨推开苏慕的房门，便看见苏慕趴在桌子上，画稿散了一地。白安晨轻声的走进房间，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画稿，在将画稿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那张沾满泪水的画稿，双手紧了紧，松开，到床边取了床毛毯披在了苏慕的身上，在毛毯碰到苏慕的瞬间，苏慕睁开了双眼，看见是白安晨，笑了笑：“怎么这么早起来呢，苏羡呢？”
　　白安晨皱了皱眉头，责备道：“你怎么这样睡？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了，要好好注意，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扑哧。”苏慕被白安晨老成的样子给逗乐了，指着她的眉头说，“别皱了，再皱就成老太婆了哈。”
　　白安晨瞪了瞪苏慕，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边向门口走去，边说，“死丫头，赶紧给姐姐收拾干净了，不然等会姐姐可不带你出去溜达了。”
　　苏慕双眸一亮，追问道:“真的嘛？出去干嘛？哥哥批准么？”
　　“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呀，你个十万个为什么，”白安晨眨了眨双眼，“有我在，你觉得苏羡敢不准嘛。”
　　“嘿嘿。”苏慕贼笑了两声。
　　白安晨一个眼神射过来，正声道：“赶紧给姐姐收拾，不然不带你出门。”
　　说完便转身下楼了。
　　苏慕简单的换了套运动服，下楼吃了早饭便和白安晨出门了。司机将她们带到一家婚纱店门口便走了。苏慕诧异的看着白安晨，白安晨却不解释自顾自的拽着苏慕走进了婚纱店，开始选婚纱，等到她换完婚纱站在苏慕面前，苏慕还没缓过神来。
　　白安晨笑着拍拍苏慕的脑袋瓜子，说：“臭丫头，愣什么呢？还不快给姐姐看看好不好看，姐姐可要做最美的新娘。”
　　苏慕，一怔,问：“你要是跟别人跑了，我哥那木头怎么办啊？”
　　白安晨看着苏慕呆呆的样子，拉过她的手，开心的说：“有什么号担心的呀，他就是新郎呀。”
　　“真的吗？”苏慕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说：“那伴娘一定非我莫属啦！”
　　“当然啦,”白安晨拉过苏慕的手，轻轻的揉搓，眼睛看着橱窗里的婚纱，喃喃的说，“苏羡对我有多好，这几年我一直看在眼里，即使是那样的事，他也不曾介意过，不曾放弃过，只是静静的陪着我，我想，如果我错过了他，这辈子，就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对我如此好的人了，你懂吗？”
　　苏慕不语，她怎么会不懂，宋桥对她的好也亦是如此，只是，心中的那个人，那道疤，怕是永远也无法剔除了。

　　白安晨选定婚纱后，进更衣室换衣服时，苏慕百般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没一会儿，来了一个西装笔直的男人，他问柜台：“叶少的婚纱照处理好了吗？”
　　苏慕的身体一僵，这个小城市里有多少人能被称为叶少，可想而知，便只有他了吧，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人了。
　　老板娘笑着说：“好了好了。”说罢，吩咐了人将婚纱照搬出来。
　　一幅五米长，五米宽的婚纱照被抬了上来，里面的男人怀里抱着女人，满眼笑意，两个人深情对望，仿若无人。
　　苏慕的双眼被刺痛了，这便是她爱了6年的男人，不曾对她温柔过，不曾抱过她，甚至差点亲手将她送进地狱的男人。
　　白安晨从更衣室里出来，便看到苏慕呆滞的样子，心里一滞，顺着她注视的方向，心里一片了然，她走到苏慕的面前挡住苏慕的视线，将苏慕的头抱着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头顶。
　　“安晨，我爱了他6年，可是他却不曾给过我一丝丝的关怀，我是不是很傻？”
　　“慕慕，你值得被更好的男人拥有，他不配，一点也不配。”白安晨顿了顿，继续道，“他和柳宁不会有好结果的，简素也回来了，你知道吗？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柳宁的，杨浩死了，对她来说，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柳宁。”
　　苏慕不语，只是紧紧的抱着白安晨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