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在男神边上》董嫦

66、青鸟密传云外信

　　第一章 青鸟密传云外信

　　在这一世之后，长达数百年的光阴里，王梦昙无数次回想起第一次穿越的经历。那时候的她懵懵懂懂，胆子很小，对世界一无所知，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智慧。所以在进入仙剑四的世界之前，她尽最大可能地保护自己，做了很多愚蠢的准备，自己把自己坑得一塌糊涂。

　　她做的第一件事：选择在仙四剧情开始之前三个月进入世界，并在剧情结束时强制脱离。她的想法很简单：我就是去走剧情赚积分的，完成任务就闪人。

　　这一选择倒确实干脆利落，方便快捷，不拖泥带水。然而问题就是：身体的原主人柳梦璃大小姐怎么办。你暂时借用人家的身体，从受精卵小胚胎成长为二九年华亭亭玉立的大小姐，再从你走后的十八岁半到一千岁，这漫长光阴都是要靠柳梦璃大小姐自己一分一秒捱过的，偏偏中间决定命运的半年，是你王梦昙一个外来户操纵身体，这对柳梦璃大小姐公平吗？

　　王梦昙没想到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柳梦璃大小姐岂是平庸之辈？她大小姐精通仙术、阵法、调香、琴艺，你小梦昙就给自己三个月做准备，然后就撸袖子上阵跟着主角一路砍怪砍到琼华派？这压力是不是有点大呀……

　　王梦昙倒是想了这个问题，但她依然有信心：仙四剧情中，柳梦璃出场的时候才十一级，我趁这三个月砍怪升级应该也能补上。至于调香和琴艺什么的，看缘分吧……

　　她做的第二件事：在主神空间购买了最结实、最耐久、最实用的被动型全天候精神护罩，阻止任何人窥伺她的头脑。这一次的考虑也不可谓不周详：仙剑四的世界大牛辈出，又是神又是仙又是妖又是剑仙的，稍不注意就会露马脚。别人不说，柳梦璃大小姐的生母婵幽美人儿，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万一他们来个读心术什么的，自己就暴露了。此外，精神护罩必须二十四小时在线，否则自己睡熟了被人侵入梦境，那也一样要完蛋。

　　嗯，这次的准备，可谓是十分的周详。无奈呀无奈，天意弄人。

　　她做的第三件事：带上了一本仙四攻略，配所有迷宫地图和支线任务提示。是的，不要笑，谁打RPG游戏不用攻略的？能带攻略为什么不带？而在攻略的第一页，梦昙用加粗黑色签字笔写上了一句话：“云天河是韩菱纱的！注意保持距离！”

　　是的，你可别走剧情走着走着动上感情了。云天河要是知道你把他当做高危人群提防，他估计得哭。

　　——提防了云天河，真的就安全了么？

　　做完这三件事，王梦昙觉得没有纰漏了。顺利走完剧情，带回奖励积分和新手福利，比如各类仙药啊，无上限储备的个人空间啊，各式武器装备啊，甚至还有特色小吃炸撒子和桂花芙蓉糕等等，这不都是妥妥的嘛。想想还是很幸福的。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柳梦璃了。柳大小姐，别嫌我给你丢人啊，我会好好学习好好砍怪，不多话不多事的。Good luck！

　　刚醒来，梦璃心情就很好，这景色实在太美：淡紫色的帐幔如烟如雾，梳妆台、拔步床精致婉约，从绣楼小窗望出去，晨曦中云霞色的桃花林堪称梦幻，桃花林内依稀有小桥，有流水，有曲水流觞亭，不远处，寿阳城的寺庙敲响了古老的晨钟……

　　柳大小姐这日子过的，堪比那些金尊玉贵的王侯千金了。梦璃小心翼翼欣赏柳大小姐的生活痕迹：墨痕未干的枯荷听雨画、新近拂拭过的凤首箜篌、莲花瓣香薰炉中独一无二的宁香、小窗下未尽的棋局、书笺上新制的小诗、梳妆台上的玫瑰膏、香粉、胭脂……她的生活，细腻得像瓷器。

　　她有点羡慕。不是物质，是心境。

　　“小姐今儿醒得早。”丫鬟们开始工作了，提水、捧盆、洗脸、梳妆，梦璃反应有点慢，不过应对上并没出什么问题，丫鬟们只以为她有心事。柳梦璃在柳府一贯说一不二，最亲近的婢女也不敢擅自对她问东问西。

　　梦昙看遍柳大小姐的闺房，又是新奇又是感慨，想到要抓紧出门砍怪升级，不能不早做准备，便在房内逡巡一番，最终只找到武+20的雕花箜篌一把、防+1的纤盈软靴一双、风+15的疾风吊牌一个。现在这一身披帛长裙的装扮固然优雅动人，可梦昙为了行动利落，却只想找一套江湖女子的短打衣服。搜寻未果，只好揣着数枚银锭、五贯铜钱怏怏出门——找不到，只有去外头商铺买喽。

　　刚迈出绣楼的大门门槛，便被扑入眼帘的芳菲艳色迷了心神。深蓝转浅蓝的天幕，淡紫色的艳霞，漫天飞舞的绯色桃花花瓣，走入花树中，有裙摆飘飘、脸似芙蓉胸似玉的仙子凌空而来……

　　“我的天，妖怪啊！”梦昙脱口而出，眼看那醉月妖、膺月妖向自己飘来，吓得向后猛退一步。作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现代高中女生，亲眼看到“非人”的感觉相当震骇。醉月、膺月逼近身侧三尺处，落地翩然下拜：“主人。”梦昙愕然，支吾应道：“唔，起来罢，不必客气。”醉月、膺月盈盈望着她，梦昙尴尬道：“那就……回去吧，各就各位、各就各位。”女妖们娇声应诺，风驰电掣般消失了。

　　梦昙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千华幻灵阵？这阵法对柳梦璃应该没用吧？”忽然想起某事，忧从中来，“这幻阵怎么收？是不是全自动的啊？要是天亮了被柳府的人发现异常可就完了！”

　　“哧”的一声，仿佛有人在耳边轻笑了一声，如清泉溅石般悦耳。梦昙紧张地四处打量，庭院中花枝摇曳，空无一人。梦昙拿出仙四地图，翻到柳府迷宫那一页，顺着小径往外走。一路上，打着灯笼的女妖、周身绕着花环的女妖、竹节妖纷纷行礼避让，她很快走到另一处院落，按照地图显示，白天那儿是柳府的厨房。幽蓝的光球晃悠悠飘荡出来，像一只眼睛，光芒闪烁间讲述着说不出口的心事。

　　光球越飘越近，直落到梦昙双眼之间，光芒照亮了属于柳梦璃的美目。梦昙突然张口，将光球吞了进去。光球入她口中，顿时裂为千万碎片，随后融入体内，消散无形。其实什么也没有，却莫名产生一种吃到冰淇淋、巧克力才有的满足感，那种“进食”的感觉……

　　光球里描绘了一幅会动的画，是个农家小女孩在田间地头跟着父母一起辛勤劳作，虽然疲累却也安心。她的种种感受，梦璃感同身受。对父母的依恋、对兄姐的思念、对故土的热爱，还有百灵鸟儿婉转的歌喉、山泉入喉清甜的感觉，历历在目。

　　在这种似梦非梦的感受中，梦昙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扣成一个手印，灵力四溢，千华幻灵阵破。夜晚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全城人的梦境忽然都凝成一个个光球，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尽归梦昙。幽微的梦之光芒照亮她脸庞，她双目轻闭，面容圣洁，如同拥抱尘世、不再眷念天宫的仙子。

　　梦昙片刻后清醒过来，再次受到了惊吓。这感觉太奇特我不想要，呜呜呜呜……

　　啊，幻阵收起来了，柳府由迷宫化为民居了，干脆去厨房拿点桂花芙蓉糕和淮王鱼羹吧！

　　“且住。”带着笑意的女声柔柔响起，像春风拂过柳梢，“这边是下人住处，你深夜误闯进去当心吓到他们。”

　　梦昙如同五雷轰顶，张口结舌地认识到：自己这个天外来客占据了柳大小姐的身体，柳大小姐的灵魂无处可去，现在依然在识海深处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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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咿哦，咿哦！”

　　“山猪你别跑！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你！”

　　黄山青鸾峰顶上，有个身披兽皮、右手握弓左手提剑的青年正在林间飞奔。他虽然衣着褴褛，却面容俊秀、气质淳厚中正，让人一见即心生好感。

　　“这就是云叔的儿子，云天河吗？”柳大小姐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梦昙点头应是，静静眺望着青鸾峰上的云海雾松，许久，柳大小姐才怅然道，“原来云叔死前就是住在这里，每日看着这样的景色，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想玄霄和夙玉呗。回味那一段改变了历史的三角恋……”梦昙立刻吐槽。

　　柳梦璃被她扑哧一声逗笑了，转笑为叹道，“虽然这样说，但我知道，他和他夫人心中定然都是极为难受的。否则也不会以剑仙之尊，屈居在这小木屋里，身受寒毒之苦，日日夜夜，无穷煎熬……”

　　梦昙一怔，她和柳梦璃不约而同想到，玄霄被冰封柱中，身受火毒之苦，同样是日日夜夜，无穷煎熬。这编剧可真是个后妈，剧中大小角色，或生离，或死别，或早夭，或残疾，竟没有一个人得以功德圆满，可见本剧的创作初衷，就是奔着悲剧去的。仅就这段三角恋而言，不论前因，只说后果，玄霄虽然身体受苦，却于心无愧，夙玉、云天青大概是如芒在背，痛苦难安吧。

　　这两个妹子都是天性善良的人，一致认为宁做玄霄被人辜负，也不要做夙玉、云天青，辜负别人。

　　梦昙另有妙论：“愧疚、怜悯、于心难安、自我诘问，这都是很高层次的情感，不是人人都有。不论谁是谁非，至少这些人都不是俗人，自有其可爱之处。”

　　柳梦璃本是宁可守着自个儿美丽的残缺，也不羡慕他人油滑的圆满之人，听了这话十分赞同，更感到和梦昙这位“天外来客”心性相投。

　　云天河扛着山猪回来的时候，惊讶地看到一位娇若春花、皎如秋月的大小姐婷婷立在他的小木屋门口，含笑凝视着自己。从没见过女孩子的云天河一时看呆。

　　梦昙对柳大小姐爆表的颜值既有信心又有充分的认识，迎着大男孩灼灼的目光也毫无羞涩之情（毕竟这份美是柳大小姐的，并不是自己的），地笑而不语，任人打量。柳梦璃可hold不住这场面，在识海中尴尬地不停咳嗽，无奈梦昙毫无反应，只得哑着嗓子提示道：“赶紧说两句话打个圆场呀。”

　　梦昙为柳大小姐的美而自豪，有意识地嫣然一笑，云天河受不住这道电流，更呆若木鸡。梦昙矜持道：“在下柳梦璃，冒昧来此，十分打扰，真是抱歉。请问你是云天青云叔的公子云天河吗？”

　　“啊……”云天河茫然地挠了挠头，“我、我是云天河。你认识我爹？”

　　梦昙点头：“云叔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岁的时候遭逢大难，是他救下了我，又把我交给父亲母亲。自懂事之后，我们全家都一直想找到云叔和他的家人，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今天终于找到了。”

　　“你们一直在找我？……可我爹已经不在人世很久了，大概是八、九、十年前？总之很久很久啦！”云天河大为吃惊，吃惊之余还有两份陌生的感动。从记事起，他便与世隔绝，与父亲云天青两人孤零零地生活在青鸾峰上。后来父亲去世，他一个人自给自足，倒也有几分乐趣，总以为天下之大，不过一座青鸾峰而已，没想到山下的尘世中竟然有人一直在寻找着他们、牵挂着他们。

　　永远独自一个人，却发现自己在茫茫前路中，还有一所小小驿站。那种心情，新奇又意外，加上小小的满足。

　　“是么……”梦昙沉默片刻，略带戚色，却没有落泪，只轻声道，“我想去拜祭一下云叔，可以么？”这也是柳梦璃的愿望。

　　石沉溪洞，洞悉尘世。这是仙四的主角云天河父母埋骨之地，也是云天河和韩菱纱缘起之所，更是仙四的第一个迷宫。石沉溪洞内的朱蛤小妖、翼手小怪都是送经验的好妖怪，蹦蹦跳跳的十分可爱呢。

　　——可爱个头！癞蛤蟆和蝙蝠有什么可爱的？特别是在砍它不死的情况下？

　　云天河诧异地瞥了身边的队友一眼，她大小姐手抱箜篌，轻拨琴弦，然后，全部落空。朱蛤张嘴“呱呱”叫了两声，仿佛嘲笑，翼手飞扑过来张嘴就在她身上啄了两口，梦昙痛得“啊”叫出来。

　　掉血了掉血了！蝙蝠毛茸茸的腹部都看清楚了好吗，好可怕！娇生惯养的现代女高中生哪经历过这个，脸都白了。云天河奋勇向前，冲上去用木剑两三下把□□和蝙蝠砍死。梦昙委屈地上前，在尸体中翻检出赤脊骨。

　　“你这样不行的。”识海中，柳大小姐无奈一叹，“用音乐攻击敌人达到‘音杀’效果，不通音律的人肯定做不到。”

　　梦昙沉思，诧异之余又有些理所当然的感觉：也是，穿越过来成为柳梦璃，接收了柳大小姐的家世、亲人、美貌、钱财、名誉甚至天赋，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就好比投胎投到了大富大贵之家一般。自己怎能那般自以为是，竟认为柳大小姐的才艺、智慧也可不劳而获？

　　不学习，就不能及格，这才符合因果关系啊。

　　从另一个方面想，穿越成柳梦璃而不会弹古琴，造成的不便是有限的；若穿越成旁边的云天河那还了得，自己不会捕兽，不会打猎，不会生火，不会做兽皮衣服，那可真完了，估计得活活饿死在青鸾峰上。

　　梦昙向云天河羞涩一笑：“云公子，你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木剑，能否借我一把？”

　　在下一场战斗中，云天河目瞪口呆地看着风姿楚楚、温婉大方的柳梦璃举着长剑向朱蛤冲去……

　　少年，以后你就会明白，女神变成女汉子，其实也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