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40.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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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等待】
--上|海--
王耀已经在本田菊的床边守了好几天了，每天除了大夫定点来为本田菊看病时王耀会到外屋等候，期间还会在王湾的逼迫下勉强吃些东西，余下的时间里王耀都一直守在本田菊的身边，轻攥着菊的微凉手静静地望着他，发呆似的坐上一整天，不做别的事也不说话，就像没有灵魂的布偶那样吓人。
自从本田菊回来后，王耀变得更加消瘦，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王湾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本田菊早日醒来，使王耀恢复精神，但这又使众人十分困扰——这一切均是因本田菊而起，虽然大家都意识到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万一本田醒来后又给王耀带来更大的伤害……
毕竟每个人在乎的重点不一样。
王湾想得比较简单，毕竟是个女孩子，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亲人和这个家。那晚对着王耀发泄一通后已经过去很多天了，王湾自己也渐渐想清楚了，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本田菊回来的事实，况且她现在觉得只要自己的大哥能恢复往日的活力，这比什么都重要，别的都可以不在乎，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大哥日益消沉下去更可怕？醒来就醒来吧，就算你与我王家是仇人，就算大哥下不了与你算清恩怨的决心，但如果你能解救大哥那就是恩人，到那时，咱们新恩旧仇一起算个明白。
但伊万就不一样了，这个苏|联人打心眼里讨厌本田菊，不希望那个人存在于世间——你能使小耀恢复精神又怎样？一开始就是你先负了小耀、伤害了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再出现在小耀的世界里！就算小耀善良不与你计较这些，依旧像往日似的待你好，你又能像他待你一般回应他吗？最好永远都别再醒来，别再让小耀伤心，小耀或许会为此继续消沉，但我会竭尽全力守护他、不辜负他、继续陪伴他，直到解开他的心结，让他渐渐淡忘你，回到那个骄傲又自信、活得漂亮的王耀。
王耀知道自己周围的人都很担心他，但他绝不会想到他们对这件事会有怎样的想法，要是知道了的话 估计他会吃惊的吧。
自从本田菊回到王家后，伊万每天都会来找王耀，但这个异国人不再对王耀说“跟我回苏|联”的话了，他改掉了平日里聒噪的习惯，变得少言寡语。
伊万是个聪明人，他明白什么时候王耀像见到人什么时候不需要，虽然许多外国人都觉得健谈是吸引人的最好办法，但伊万明白现在的王耀不需要这个。于是，更多时候伊万只是静静地陪着王耀，坐在外厅里晾凉一壶又一壶的碧螺春，为的就是王耀口渴的时候有温度正好的茶能入口。现在伊万对王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没关系，我等你。”
没错，我等你，等你慢慢死心，等你慢慢恢复，等你慢慢发现其实一直陪伴着你的人——是我。
当然，等待着事情有转机的人不只伊万一个。
弗朗西斯在等王耀唤醒本田菊，虽然那个法|国医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高；
王湾在等本田菊醒来使王耀恢复精神，然后和他算清恩怨，最好能让大哥下定决心与本田划清界限，以后就像陌生人那样形同陌路、不再接触，虽然王湾自己也知道难度有多大；
王濠镜也在等，他在等自己的大哥、同时也是王家的家主恢复到往日的状态继续经营杨花轩，不仅是因为单凭他一人之力管理杨花轩的烦杂事物感到十分吃力，最忙的时候还得请王香帮忙才能不出差错，更别说本家时常会发生一些令人烦心的琐事需要自己谨慎处理，更重要的是杨花轩和王家的人们都很担心王耀；
王香也在等，当然，王香是个性子很直的人，在不必要的时候他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心声，所以以他的话来说就是：“我在等本田那个家伙死掉。”虽然这话让人听着觉得太过阴暗，但这确实代表了许多王家人及杨花轩里弟子们的愿望。
而王耀所等待的不仅是本田菊能够苏醒过来，在王耀的心里对过去那么多年所发生的事已经
有一些猜想了，以他对菊的了解他觉得菊是绝对不可能没有理由的做出那些事。
他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本田能醒来，听他说完自己的猜想后回答“是”或“不是”。至于别的解释，王耀想听却又不敢听。他不禁苦笑着自嘲，曾经那个连生死都不畏惧的人何时变得如此胆怯，甚至连一些话、一封信都不敢再涉足？
是的，王耀从医院里带回来的那封信他一直没有打开，或许是害怕里面的内容会导致自己对小菊产生新的误会，王耀想等小菊醒来后再拆开查看，就算信里的内容是完全真实的，只要小菊说一句“不是” 王耀都会心甘情愿的相信。
比起那个不知来历的人，王耀更愿意相信的还是本田菊。
为了使本田菊能够早日醒来，王耀请的大夫是全上|海最好的医馆——“杏林”里素来享有“妙手回春”称号的华姓老大夫。
虽然一开始医馆听说是为日|本人治病很是犹豫，但老大夫的信条是“治病救人不分贫富贵贱种族国家”，就算是对中|国犯下滔天罪行的日本人，但毕竟是国家和种族之间的斗争，与这条生命无关，不能见死不救。于是老大夫带上了自己的关门弟子每日定时前往王家为本田菊治疗。
华老大夫的关门弟子叫潇湘，没有姓，说起来他与王耀还是有段恩缘的。
潇湘是个弃子，从小身子就很弱，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视为负担，复而遭到抛弃。就在潇湘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 被王耀发现，然后送到“杏林”。经过华老大夫好几天的抢救和医治，终于将这个已经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的孩子生生拽了回来。
原本王耀想收潇湘为徒的，但无奈潇湘身子过弱又有志向像要从医，王耀也不再勉强他。
老话说无巧不成书，还真是这样。华老大夫得知了潇湘的志向，又觉得潇湘的确是块学医的可塑之才，便收了他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悉心培养。如此一来，潇湘便向王耀求了名字，留在“杏林”里一边学医一边调养身子。
如今的潇湘已经是二十出头岁的少年了，在“杏林”的十几年里他在华大夫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同时也渐渐懂些人事了，在有时上门来抓药的杨花轩弟子、市坊小巷人们的口中以及无意间听到自己的师傅和王耀先生的谈话中，潇湘大概知道王耀与本田菊之间所发生的事。和别的人一样，潇湘也很不明白为什么王耀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常来“杏林”抓药的杨花轩弟子是一个叫王荆楚的男子，看起来应该只比潇湘大上个两三岁的样子，性格极开朗，是个很健谈很有活力的人。
其实在杨花轩里，王荆楚并不是有天赋的孩子，甚至可以说他是戏园里的捣蛋鬼，就像《西游记》里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闹腾，没个消停时候，就是这样的性格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变得十分认真，跟换了个人似的。
说起来王荆楚和潇湘是从小认识的，那时候潇湘刚到“杏林”还没多久，身子还弱得厉害，每天就只坐在“杏林”的后院里看书或是发呆，正巧那天王耀拜托常伯来找华大夫抓药，顺道带了荆楚一同前来认些常用的药，谁知药都还没认到一半王荆楚就不见了。
王荆楚本就是个静不下来的性格，让他学戏每天都动着倒还好说，但要他静下来，一味药一味药慢慢认个清楚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偷溜这种事对王荆楚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于是他捡了个空子，趁常伯和华大夫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可一出来他就迷路了，“杏林”不是小医馆啊，楼梯长廊四通八达、层层叠叠、互相接洽，在不了解地形的人眼里就是一个大大的迷宫。
王荆楚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既找不到出口也找不着出来时的路了，就在他不知转了多少个弯、上下了多少级台阶后眼前突然明朗了起来，一直到多年后王荆楚再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个不可思议的梦境。
时节正值初春，宽敞的江南式小院里落英缤纷，满树的梨花桃花随风飘散，雪白里侵染出粉色，洋洋洒洒地落在才刚长出绿芽的草地上，一个体态清瘦的孩子着一身水绿长衫，坐在远处小湖中央的亭子里。
飘雨似的落花模糊了荆楚的视线，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见了仙女，尘世里的凡人怎么可能如此超凡脱俗？
王荆楚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那个身影，生怕自己的粗鲁将那位“仙人”吓到，直到他能完全看见那人的脸，有些病弱却清秀的侧脸使王荆楚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仙人”回过头来，看见自己陌生的王荆楚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向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王荆楚至今依然记得那个笑容，他一直感叹：“那是不被世间一切杂质所污染的笑，也是我所见过最美的笑。”
等到常伯找到王荆楚时，两个孩子已经十分开心地玩到了一起。
华大夫说心情好些对潇湘的恢复有利，再加上王耀的允许的同时王荆楚也很愿意和潇湘一起玩耍。于是每天王荆楚练完戏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杏林”去找潇湘，同潇湘一起吃饭，一起认药和学习。
日复一日的生活并没有使两人相互厌倦，反而加深了两人的友谊，这么一晃，十六年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940.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