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龙珠同人/贝悟]星期五的蔷薇》怀风草

4、丹迪

　　短笛掏出纸笔，抬了抬下巴假装傲气其实要命的温和：“名字。”

　　“悟空。”

　　“地址。”

　　“地址？”悟空眨眼，神思渺远：“坟墓里算不算，爬出来的时候忘记看是哪块公墓。”

　　短笛捏断一支笔。

　　“包子街——”丹迪坐在一旁只觉山崩地裂阴风阵阵，心里笑得死去活来面上满目寒肃拍桌。

　　“哦哦哦，包子街包子大楼110——”思索半晌，他一脸无辜看着丹迪。

　　被悟空眸色寻索如爝火照耀的小探员刹那间放弃挣扎：“1105室。”

　　“对，是1105室。”悟空回答得光风霁月拓落坦荡。

　　短笛本来脸色发青，经此之后开始惨绿：“你昨天晚上去案发现场做什么？”

　　悟空依稀记得昨晚悲喜剧里有这么一幕，电视里被抓住的罪犯低头想着应该甩手耍泼还是装傻充愣，最后抖抖索索趴在桌面上叫屈，嚷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您就饶了我吧。

　　“那里面有眼睛。”悟空不知所谓指着短笛的手：“烟快完了。”

　　短笛哆嗦一下，笑，指尖烟蒂烧到尽头，松手踩在地上：“你说那里面有眼睛，是什么意思？”

　　屋外阳光正好，审讯室里暖气浓郁丹迪忽然有点冷，他忍着寒噤伸手披衣，一丝不苟看着悟空，款款又真切，仿佛在不知道沉睡了多少个艾纪的黑暗里某一天终于有希望冲刺出来。

　　那是在未有太阳以前就已先有的光。

　　悟空弯了眼角，笑过只剩下柔和：“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那间屋子在看着我们，或者说看着这个城市。”

　　短笛凉笑一声，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们在讲都市怪谈，昨天晚上熬夜看电视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嫌疑犯一脸惊讶坚不可摧。

　　看着不知何时已如此容易破碎的桌角，丹迪默默低头划了个十字悟空先生你简直是神。

　　捏着摄像带不请自来的街警前脚磕在门槛上，后脚就被扔了出去。

　　“真的不是他，你看你看这个时间点，”波波先生戳着屏幕上方跳动的数字：“不在场证明真完美。”心宽的警探踮起脚尖去拍短笛的肩，没够找一把抓在他的臂章上：“我说，你就算想留他也留不住啦。”

　　心思被一击必中的短笛假装若无其事口袋里翻烟，满脸不高兴的理由大概是没找着，于是面如沉水不容置喙：“哦，我送他回去。”

　　短笛带着他往外走的时候碰见一个身材高大模样俊朗的男人来警局领狗，满口客气彬彬有礼，端坐接待室里西装整饬皮鞋锃亮，道谢时声音冰冷低沉，隔着玻璃窥探悟空的眼里有一瞬杀意。

　　短笛叼着烟把悟空丹迪和卷宗丢在后座上，然后关门，挂挡，油门，动作流畅：“丹迪和我一起去，顺便去看看那个神通广大的眼睛。”

　　“那个人，”悟空指了指站在警局漫长的阶梯之上抱着贵宾眯眼看他们绝尘而去的男人：“他似乎——”

　　“啊，那是万能胶囊公司的人形机。”丹迪低身捡起散落一地的卷宗：“悟空先生住在郊区，可能没有见过吧，人形机是城市中心有钱人家才摆弄的玩意。他那么完美，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人形机的相貌可随着顾客心意，力大无穷简直无所不能，不过不会伤人。”

　　短笛在满车子的云灭涛升中转弯，看清路况后急打方向盘，车身不受控制的斜刺入道旁，颠簸中他狠踩刹车，轮子下枯枝烂叶发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尖叫。深深草木中短笛深深凝眉，似笑非笑转脸看悟空：“我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有人敢拦警车。”

　　小探员一辈子中少有这么倒霉的日子，何止喝凉水都塞牙，他看着路口一打妆容诡异的人性生物，已经想不起半小时前是谁言之凿凿的说，人形机不会伤人。他们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得好死死无全尸，红起的眼睛像是从身体里迸射出的兵刃一直戳进黄昏里，今晚连蚊子都特别多，是因为空气中沸腾的血腥气么，丹迪挥散眼前扑来的嗡鸣，枪柄握在手里有点凉。

　　短笛攥着手机拨弄几下，亮起的荧光像是垂死的人叹出最后一口怨气，闪了闪，又灭了。“信号被屏蔽，估计这些家伙从出警局就已经盯上我们。”他伸手扣了手机，扔得老远。

　　“不是你们，是我。你们开车逃吧。”悟空低头一节一节挽袖子，短笛忽然想起不久前初见，他也是这般，袖口叠了几节，明暗不知里像棵香樟自傲迎风，照人欲焚。

　　“笨死了。”短笛白了他一眼，又想起入暮里估计看不见，有点可笑：“这明摆着是要杀人灭口啊，杀的是你，我和丹迪被归在灭口那档里。”

　　被揍了三拳的短笛成功将子弹塞进对手的胸膛里，人形机修长的手指撕开衣物肌理，自一丛电线红肥绿瘦里挖出钢蹦扔在灰尘中。他咧嘴看短笛，呵呵笑起来满口都是电路噼啪作响的星花向外冒，火色四溅时一脚跺在警探胸口，搓揉几下。

　　短笛疼得眼前一片血红，剧痛中整个人像是抔扶不起的泥塑遇上狰狞的风雨，搅得五脏错位六腑俱碎，可神志恍惚里也想着挣扎不示弱，佝偻着背靠车门，拼命咳嗽，然后栽了下去，几米之外，丹迪倒栽在绿道间，不知生死。

　　被疼痛惊醒着还勉强能睁开眼的警探蹭着下巴向前挪了几十厘米，咳咳咳吐出一口鲜血，大吼：“悟空！”

　　叫个名字都痛彻心扉的英雄终于气短，又吞了几口血憋在肚子里。

　　被点到的男人停下拳头，对着一打钢筋铁骨至死方休的人形机他骨子里叫嚣的都是兴奋不已，多年未曾舒展的手脚有点吃力，风一过连心都吹肿了，他随手扯开衬衫领子向瘫倒在地的短笛走去。

　　“你别用那种表情看我。”短笛想笑，见他蹲在身边，眼里还有没有褪尽的战意和毫无由头的哀切，借着车灯看见悟空手腕上被豁出的伤口像是块没有拧干的破布，撕裂开来都能听见猩红的狠意，左肩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疼得骇人：“你听清楚了，我不是要说遗言啊。”

　　悟空伸手揩去额角上混着汗水快要流到眼里的血，点头。

　　“帮我找根烟。”短笛撇了撇沾了血汗泥沙的下颔。

　　悟空俯身在他衬衣裤子口袋里满世界找烟。两人凑得近，短笛听见他喉咙口急促得有些不详的喘息，唇线紧抿处有血色自嘴角缓缓溢出，沾染衣领，也打湿了刚从手中塞进他嘴里的烟。

　　“没有火么？”短笛咬着烟闻见一股腥味混着蜂蜜甜绕上鼻尖，说话有些含糊。

　　“没——”悟空被胸口瞬间上涌的鲜血呛着，咳得撕心裂肺，他伸出手来，指尖捏在烟草上：“用这个凑合吧。”

　　磷光燃起苍黄，警探瞪大了眼看烟头泛出赤红，悟空背着人形机对他咧嘴：“等一下记得闭眼。”

　　他的神色消暇，眼睛里有为了冰雪而冷掉的火，唇角热血沉沉似碧，踩着一地刀棍尘泥像是赤脚踏上荆棘，无人能敌所向披靡，轮廓清晰锐如凿刻，仿佛一只刚拐出山坳就撞见猎物的野兽，小心翼翼探出利爪，雀跃又珍惜。短笛还真是被这毫无缘由、以杀止杀的煞气给动了神魂，不由自主眨眨眼。

　　就算拳头舞起来的样子如何漂亮壮怀也好，这家伙智商上始终是个笨蛋，就算想看，也没那个力气了啊，短笛叹气，叹气过后昏聩神志里死咬着烟蒂不罢休地合眼。

　　善后的劝架的心怀不轨的胆颤魂惊的不可告人的，有人姗姗来迟，方寸百米掘地三尺再无生命，围观者记得半句怒吼，还有一轮太阳自湍洗过无数迷藏的夜空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