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龙珠同人/贝悟]星期五的蔷薇》怀风草

12、布玛

　　布玛拖着塞满了水果的购物篮往停车场走，黑色轿车擦着鞋后跟停住，轮胎上的泥水打湿了她今早刚自干洗店取回的西装短裙。车窗后冒出男人带着墨镜，短衫上是万能胶囊公司一见难忘的圆形标致。

　　她微笑得体妆容精致，掩唇呵呵两声：“我可以给我孩子去个电话吗？他在家等我吃饭。”

　　墨镜木然点头。

　　“喂，特兰克斯，”布玛拨响快捷号码，长线那头传来孩子打闹玩笑的声音：“妈妈今天要晚一点回家，冰箱里剩着的牛奶一定要马上喝完，不然会过期，懂了吗？”母亲声带笑意和蔼温柔：“好的，再见，记得要喝牛奶呀，特兰克斯。”

　　她被人推进主控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了半天。

　　男人正云淡风清靠在椅子上，一方侧脸映着极少亮起的壁灯，眼里便有种任你天崩地裂也不会减损分毫的冷厉，几年后的第一眼她依然为这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骄傲所惊动。

　　就像初见。

　　“布玛，好久不见。”首先开口招呼的永远不会是贝吉塔，“茧”滴滴答答闪起霓虹，声音清亮欢快。

　　“好久不见。”她无法控制的去抚摸超级电脑的外缘，手指梳理它凌乱的线路像是穿过谁掌心的纹线，每一划都写好了结局，只能看，不能改，也改不了。布玛叹着气掩饰胸口的哽咽，收拾一直以来从未成功压抑的情绪，她拂过嘴角漫不经心的笑纹：“贝吉塔，你找我什么事？”

　　布玛太了解这个男人。连头发丝都挂着自尊不容置喙，白骨森森从血肉里抽出来碾碎了磨成粉兑一杯水喝下的也是骄傲，从来无有不能高高在上，偶尔神光乍现带着悲悯世人的面具嘴角有一湖海数不清的讥诮肆虐，万敌不侵也百毒不侵，天生王者鲜有弱点。

　　贝吉塔的弱点，神思飞去的她笑着猜这种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谁信啊。

　　见到卡卡罗特之前，布玛也不信。

　　直到那天傍晚她踩着刚买的驼色皮鞋拐回公司去取明早会议上的致辞，意外听见资料室里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布玛攥着从消防栓里扒出来的铁棍脱了鞋赤脚摸到门口，半掩的缝里贝吉塔扭着金发青年，气喘吁吁像是厮打，两人掰扯几回青年被压着四肢躺倒身下眯着眼说些什么，被触怒的帝国王子照着他的下巴就是两拳，被打懵的青年瞪大他青湛得没有天理的眼，嗷呜一口咬在贝吉塔脖子旁，雪白齿缝间渗出鲜血，王子殿下吃痛哀嚎一声，惊得布玛扔开怀里文件舞着铁棍冲进去对着青年迎头挥下，“哐”一声戗在贝吉塔突然伸出的手臂上。

　　被敲断了臂骨的王子舔净嘴边因为痛楚而咬出的鲜血，戳出皮肤的白骨都没能从他眼皮底下讨来一个分神的奢与，贝吉塔死死环着青年的左臂没有松开，伶仃着不自然下垂的右手，唇色苍白面无血色对她冷笑后做了个口型。

　　滚。

　　在救护车上她才分神去看那个被躺在担架上的人死攥着不放手结果一并丢进后舱的青年，一头发色流丽淅淅沥沥让人怀疑会不会有阳光从里面抖落出来，正睁大碧色的眼对她笑。

　　布玛晕晕乎乎笃定当时有人用象牙箸共着拍卖会上天价的翡翠盘子在她耳边叮叮咚咚的敲，不然她怎么能听见风吹日影的声音清响在青年的眼眸里。

　　她其实一直弄不明白两人的共振模式。

　　不见面都牵肠挂肚，见面了别说贝吉塔眉目狰狞，连一向与世无争温和如水的卡卡罗特都刀眉冷眼，非打即掐，相处的时候满口都是“我杀了你”，心情好一点不过“打一场”，做【悟空】爱如撕咬，好像两只长了尖牙利爪的刺猬，靠着彼此伤害鲜血淋漓来表达爱意，一根一根尖刺屠戮在骨骼里，痛死了是在说我爱你。

　　有人说这座城市被神给种下了诅咒，一年一季只有冬天不见春色，她满怀不屑挑眉，放屁吧，从来优雅毫无破绽的机械天才也会念三字经，他给了你们一颗太阳可惜被贪心的人独自藏起来了。

　　后来呢，后来神子被宠爱他的天神接走了。

　　那才是真正的日月无光。

　　“布玛，”贝吉塔面无表情敲了敲桌面。他对老友相见感怀今昔这种事没有半点兴趣，也不愿意过多探究那张依旧年轻但明显憔悴神伤的脸：“把公司的初始设计图给我，还有‘茧’的概念图。”

　　布玛回过神来挽了挽微散的发髻：“‘茧’，请给我一把椅子，”她坐在离贝吉塔有点远的地方，衣衫略嫌纷乱，神情散漫容色槁素，从头到脚分明无一处能伤人，却显出种谁也不能近身的气派：“贝吉塔，我没打算给你。”

　　“我也没觉得能让你这么轻易给我，”贝吉塔在灯下仔细看自己的手，牙白修长，怎么也不像是染血杀人的凶器：“你儿子是叫特兰克斯吧。”

　　“噗，”布玛抿嘴笑得那么弱不胜衣，好像头顶上多一寸光都能把她压垮，此时也了无牵挂无辜摊手：“贝吉塔，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卑鄙无耻？卡卡罗特再见到你估计也要认不出来了。”她一字一顿一叹息，言辞里的刀锋不由分说一股脑全部捅在他身上。

　　纵使相见应不识。

　　她察觉贝吉塔满脸杀气升腾如沸血已经掩抑不住，壁灯明暗几下仿佛难以操持这一屋子决绝癫狂，他的，还有她的，“呯呯”三两下湮灭殆尽。她心里藏着扭曲的快意，多少年终于忍不下这口气，谁的伤口几分几寸谁的逆鳞长宽几何彼此比屋门密码还要清明，一刀刀深浅纵横如数家珍，被逼急了她照准伤口捅上两刀再施施然洒把盐，就能坐着看他痛得不知东西南北今夕何夕。

　　这复仇时刻的甜美滋味。

　　布玛坐在黑暗里挑唇，即便对面的人看不见她也愿意存留这副欣悦，直到它僵在脸上。

　　“你到底想怎样？”不见五指里布玛也似乎能看见贝吉塔盯着她的眼璀亮如星，怒意杀气也如星，但脸上笑容不改其艳反而更盛，歪头反问：“你又想怎样？初代计划全盘失败，你明明比我清楚，这种计划绝对会失败！贝吉塔，你真是做得好一手自欺欺人。”

　　他如此独一无二，这种眷顾也仅此一回再无二次。

　　布玛隔空挥挥手，像是要抚去那些过眼云烟的老调重弹，她继续笑：“计划失败，超级电脑自爆，你只剩下半边，我和你父亲拼命把你抢出来——”

　　“你们那时不该救我。”布玛听见他的声音低哑从黑暗里划出道来，好像分涛劈海一般撞在她耳畔，如此艰涩惹得夜幕纷纷遁走。机械天才哽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掉下泪来，她疯狂去擦那些从眼眶里翻涌着跌出来的液体，染湿了袖角襟前发鬓心口，再也干不了啦，她想，想着想着抽泣大吼：“你是笨蛋吗？他已经死了！冷冰冰呆在棺材里没有腐烂也没有心跳就是死了！”

　　他们在那场始料未及的爆炸中彻底失去卡卡罗特，缺少本体的初代计划根本不可能再有后续。

　　“所以你就在“米拉”计划出产的每一个人形机脑子里装上拇指尖大的炸弹，‘轰’一声能把一层楼的人炸飞，你在想什么？贝吉塔，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她泪眼婆娑，抓坏了新买的西装裙。

　　“咦？”贝吉塔自顾自地笑起来，一下子松开了浑身的杀气，又呵呵两声：“你怎么发现的？”

　　好像恶作剧后偷偷溜回家的小孩子被抓着衣架守在门口的妈妈拎着衣领，指甲盖上还留着泥土。

　　布玛听见他话里有眼无余子傲视全球的气势呼之欲出，于是头痛如捣：“贝吉塔——”

　　“自欺欺人？”他笑得更乐，声音里有呜咽的风从角落里吹过来，是布玛也没听过的纯粹：“我不但自欺欺人，我还要欺骗所有人，我骗了他们他们还转头鞠躬弯腰谢我，你不是看见了吗？”

　　“你问我想干什么？”贝吉塔忽然不笑了，一瞬间又回到他坚不可摧异常冷静的壳里：“我在等啊，”他的声音好像走到了路的尽头：“等一个无法挽回的时刻。”

　　贝吉塔从主控椅上走下来，在墙上杂乱无章的摸索两下，踏出门的时候猛然回头：“布玛，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他抿嘴，等不及她给出的那个回答：“因为你勉强算是我们的见证，我不想看你像其他人一样这么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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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艾纪771年初代计划失败，万能胶囊公司爆炸，贝吉塔重伤。
　　艾纪774年贝吉塔复出，公司重建，时称“焚火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