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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悟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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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路虎摇摇晃晃从黑暗那头缓缓驶近，悟饭困眼朦胧中摸索着从口袋里拎出糖来，轻飘飘地攥着方向盘打转，副座上的悟天靠着车窗睡熟了，身上盖了三层毯子。薄荷气味随着颠簸的路途冲上喉头，他忍着昏天黑地的恶心去开窗，摁了半天平日里叽哩哐当一口气就能吹碎的玻璃不动如山，悟饭苍白了脸色一个肘击，破碎声里夜风不带一丝情绪撞进他怀中。
市区近郊午夜空旷，街道深处昏黄灯光纠缠无数不知去向何处的小巷，雍容华贵后掩盖着污七八糟的真相，深夜里偶有飙车一族漂移而过，惊得垃圾堆里老鼠一阵疾蹿，被翻到的纸箱里掉出半根手指。
悟饭被夜风拂得熏然欲眠，半眯着眼松开方向盘给悟天掖毯子，余光里瞥见有黑暗里冲刺出来的人影正站在面前，也只来得及用尽力气踩下刹车，破旧的轮胎刮蹭地面发出一阵声音如丧考妣，由远至近撕出一道深痕。
“作死啊！”沿街出租屋探出半个头来，对着黑暗吐三字经。
悟饭额角磕在《埃涅阿斯记》的书脊上，被翻毛边的史诗染上了名副其实的鲜血，他腥红了眼一脚踹开车门，拿着从座位底下翻出的手电筒去探那个把汽车撞退三米远的人。
“喂——”悟饭蹲下身子叫他，藉着光源见男人额下颊边几滴血，唇抿成冰凉的线，然而看着他的表情干净温和，暗夜昏灯下更映着眼中眸色明亮得就要沸腾起来。满身尘泥衣装诡异倒地不起却仿佛毫不在意的男人拉住悟饭的手。
“我饿了。”
悟饭将他抬上车，拧亮后座灯顺手扔给他一包豆子：“先吃这个，红的是牛肉味，绿的是芹菜，黄的是香蕉，随你喜欢。”
男人撕开包装一脸我不客气了往嘴里倒，悟饭捶了两拳接触台算是发动，踩着油门向后望的时候差点撞在路灯上。
“喂，那个豆子一粒能抵十天的饭量，你这么吃要撑死的赶快吐出来啊！”悔之晚矣正被噎得撕心裂肺的男人捂着肚子低咳，悟饭一见心中大急半个身子攀过驾驶座去拍他的背，老旧的座椅经不住折腾“哐哧”一下轰然瘫颓，悟饭瘦削下巴带着全身的力量磕在他嶙峋肌骨上，男人腹部一痛顿时吐了满地，何其无辜的豆子弹跳着撞在他的鼻尖。
“没，没事吧。”何止心有余悸简直焦头烂额的悟饭从他背上撑起来，男人在他身下蜷缩着喘了几口气：“得救了。”
“我说，”折腾了整晚实在精疲力竭的悟饭一时间哭笑不得，索性趴在他身上不动：“你这么笨，是出厂设置的智商系统故障了么？”
“出厂设置？”腹中饥饿更被压着动弹不得分毫的男人吃力的扭头：“什么出厂设置？”
“你瞒不过我的，”悟饭拈着男人的一撮头发像是迦叶拈花，似笑非笑里有深深叹息：“你没觉得我们长的像么？”
悟饭忍了半天没忍住，伸手揉乱他抛弃了重力纷纷引体向上的金发，男人像是没能从刚才的闹剧中抽回神来，眸子里一点一点跳动的光芒像是被哪一场山雨给濡湿的霜叶，清碧明澈掩抑不住就要流泻出来，他歪头，有调笑声从远方铁轨轰鸣处飘来，不谙世事的面容上依旧是疑惑的神色。
悟饭捏着他的脸，附在他耳边笑：“你也是万能胶囊公司生产出来的初代人形机[1]吧，他们把你做得真像，连发型都和本物[2]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完全一样的初代机，不过，”悟饭突然求全责备剐他一眼，吞吐在他耳边的气息虽然仍旧温暖，但言语却冷了下来：“你这样就敢上街乱窜，不要命了？”
“啊？”男人眨眼，状似不解，实则也不解。
悟饭从来没想过共自己何其相似的脸能流露这副表情，懵懂迷糊的眼，弧度一点，像是山眉海目含睇又宜笑，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抬手一下砸在他分外彰显个性的脑袋上：“啊什么啊，你既然能从公司逃出来就该知道他们正在计划着销毁我们。这么显眼的眸发你怎么不想办法遮掩一下？”
“你看我和悟天，都把头发染黑了，还有眼睛，”悟饭掰着自己的眼皮往他怀里缩：“黑色的，我们带了隐形眼睛。我以为这几十年来，初代机只剩下我和悟天，没想到居然还能碰见一个。”
“他们在制造你的时候一定很仔细，怎么会把智商指数给弄错的，”悟饭贴着他腕骨的手心隔着衣物也烫得像是握着火：“你居然还有温度。”他厮磨着方才鸡飞狗跳时男人被弄散了扣的襟口，一对锁骨如同两瓣新叶抱寒而出：“我抱紧点没关系吧，窗子被我敲碎了晚上有点寒，你居然这么暖，初代机不都是冷的么？你的编号是什么啊？”
“编号？”男人被睡意掐着脖子不肯放，他抬了抬眼皮：“什么编号？”
“就是名字，”悟饭拨弄着他颤动着就要阖上的睫毛，盈在指尖柔软得让他想微笑：“你的睫毛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悟空。”
“悟空，这个编号好听。我出生的时候正好轮到‘饭’字，于是叫悟饭。”悟饭成功缠住悟空的四肢，他用鼻尖蹭着男人下颔：“听起来是不是挺像吃货的名字？”
.......
被无数问题步步惊心的男人早牵着周公下棋去也。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嗜睡的人形机。”悟饭晃了一阵不见醒，忿忿在悟空脖子上留下一个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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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万能胶囊公司制造的人造人，第一批人造人被称为初代
[2] 初代人形机的模板：卡卡罗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