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神汐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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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的，我知道的所有，通通告诉你了。瑶非，我是不清楚离雪在洛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不管你是想报仇或是其它什么，你都是要去找花倾月的，对不对？”咲夜与她说话时，眼神还扑朔的往外瞄，生怕神汐会突然出现似的。
“想呢。可我还在想，凭什么相信你？”瑶非漫不经心地紧了紧狐裘的毛球领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这气，已经憋了许久，憋得内伤啊。
咲夜料到她不会信她，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斯的不信任。她以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她对她再怎么讨厌、不善，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但是此时的瑶非，经历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的她，早已不复当年。
夜已深，咲夜不敢再多做耽搁，但是瑶非却还是一副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的样子。她抬眼，便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把剑，来不及多想拔了剑比划在自己的脖子上，决然“你不信我也好，今日我死在你面前，来日绝对不会再有人帮你！不如你信我一次，瑶非！”
“你想要什么？”瑶非动容了，可仍旧是散漫的，像开玩笑。
垂下了一双美瞳，咲夜淡淡地说“大祭司的命...”
瑶非眼底分明闪过一抹震惊“好。我们如何互帮？”
“杀了神汐，趁乱你就逃跑！”
“那你呢？”
“我...你就不必挂心了。”咲夜‘唰’地收回剑，又自怀里掏出一物递给瑶非“这是麻醉剂，记得别让他发现，瑶非，能办此事的只有你了！”
“麻醉剂？”瑶非接过去，用两指夹住，脸上还是那种懵懂无知的神态。
“只针对神汐的麻醉剂。你安心吧，我不会让神汐死在你手里的。”她的仇人，害了琼御的仇人，自然要由她亲自执刀。
瑶非不说话了，还在低头打量那药粉，咲夜焦急地瞧了瞧四周，忽而笑道“瑶非，你是否认识一个炼丹的术士？”
“...”瑶非摇了摇头。
咲夜便缄口不言，琼御死之前都告诫她不能告诉瑶非一星半点关于他的，那她就不说。
“我随口说说，喏，药你可要放好了。”咲夜嘱咐完，轻轻无声感叹，整个人飞速地离开。
直到第二日，大祭司才从旖旎的梦里醒来，那女人还趴在他身上，长发如水。
梦里的情节让他无措，那么清澈的笑容，那么温暖的情话。盛世流年，如花美眷。他们在梦里，足足过了平平淡淡的六十年啊。
而他，居然可耻地对那样的生活有些...心驰神往。可是...神汐妖孽的眸子里透出一股阴寒至极的凉，他粗暴地将月神推到地上。她已然不省人事。
大概是永远也不会醒了吧。
——那双沉静的眸子，就此常闭吧
用她一条命，换一场虚无的梦。就算再美，真的值得么？
不不不，值不值，他都无暇去想了。若是梦里的女人是瑶非，那自然无妨。
念及自己那令他头疼的徒儿，神汐嘴角竟然牵扯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要是从小到大都一直宠她，她会不会就不那么恨自己？
不过转念他又想，女人啊，不能太过宠爱，她们会恃宠而骄的。就像琼御对咲夜，分明没有过多的关怀，咲夜对他却死心塌地，眼下还想着要为他报仇——不过这些，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前边就是司音殿了，大祭司面带温润的笑容，孑然站在不远处。瑶非倚在二楼的木栏上，风情万种地对他笑。
虽然很不屑也不想用‘美人计’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吧，但是瑶非真的想不出其它办法了。打也打不过，她又心急于找到花倾月，既然咲夜给她提供了这机会，那她就勉强试试吧。
反正成功了是她可以逃出去，失败了责任就全都推卸到咲夜身上。瑶非眸子里的光色冷淡妖冶，陌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神汐不言不语，上了阁楼，瑶非已然回到了屋里，正煮着一壶茶。
煮茶...神汐微微蹙眉，最近这些女人怎么都好这个？
“你心情大好？”他盯着瑶非手下的动作，幽幽地问了一句，瑶非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强装镇定：“好什么，被师父您囚禁以后，我还能好到哪里去？”
大祭司的目光里带了逡巡，瑶非的手难以克制地颤抖，给他倒了杯茶，“师父...”
“别喊我师父，”神汐隔着她的手握住了茶杯，看着那一圈圈小涟漪的水纹，轻笑“你总说恨花倾月，连睡梦中都不忘喊他的名字，其实那是喜欢吧？或者，是爱？”
“那你恨我，便是真的恨吧？”神汐的语气带了微微的叹息，一个用力把瑶非拽进了怀里，那杯茶也必不可免地泼了出来。
“我...”瑶非知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她这么无事献殷，突然转变的态度，傻子才会不怀疑吧？
可她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厚着脸皮回答他“倾月...是真的恨...”
过...
她恨过花倾月，所以，剩下的都只有爱了吧？感情这东西，微妙到让她措手不及。直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恨意变成了漫长的思念，脑子里都装满了花倾月那张倾世无双的容颜，和他那身鲜艳肆火的红衣，那若有似无的平淡，和眼底的真诚。
她过去从来看不到的东西，一一展现的淋漓尽致，她才知，原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喜欢啊。
神汐抬起带着香气的衣袖，擦拭她脸上流满的泪痕，眼角余光瞧见那桌上的紫砂壶，迅速掠过一丝阴鸷。
“瑶非，你可记得为师的生辰？”他问。
“...”瑶非摇头，这个，曾经是记得的吧。
“为师最喜欢的颜色？”他又问，问的漫不经心，似乎她的回答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瑶非再次摇头表示不清楚。于是他伸手拿过紫砂壶，高高扬起，留下晶莹剔透的茶水，颜色是新绿，一如春日里的柳岸白堤。
神汐单手勾过杯子，送到了瑶非的唇边，瑶非下意识抿紧了唇，往他怀里退了些。
他轻笑：“你都不愿意喝？”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恣意地把杯子扔到了地上，碎瓷片乍起，吓了瑶非一跳。
随即他俯身，不顾她的挣扎，贴上她的唇，那一口未咽下的茶水就强迫地渡进她口中，瑶非不肯饮下，谁知道咲夜那厮的药对她有没有什么不良效果呢。
可她哪里敌得过他，两人的唇舌交战，就在瑶非快要窒息，以为必定会喝下那带着麻醉剂的水时，她突然又觉得神汐将那些液体，尽数从她口中吸了回去，随即他放开了她，面无表情。
“非儿，为师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死得这么...卑微。”他悲恸地看着她，一改往日的腹黑和阴险，此刻却像个无辜的孩子。
“一年前，离雪奉命去讨伐，却在洛水河岸遇到了一个叫昭舞的女人，他们便相爱了。昭舞和离雪，在花倾月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不久后她有了身孕。那时候的离雪，以为自己中了花倾月的邪术，便抵死反抗，亲手害昭舞流了产。他以为自己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情意，心有悔恨。可当他亲眼看到昭舞倒下时，心中又有不舍，方知自己原来爱的竟是她...非儿，为师没有骗过你，离雪不是爱你，那不过是一种相濡以沫的习惯。你习惯有他在身边相伴，他亦习惯有你在。昭舞你见过的，因她生得像你...”神汐的声音弱了下去，瑶非下意识把耳朵贴近他的唇，就听他弱不可闻地说“这不是麻醉药，我不甘心...一生寻求的轰轰烈烈。到头来却要这样沉寂...”
瑶非恍然大悟，难怪看到昭舞的第一眼会恐惧，竟然是跟她有几分相似！忽而喉咙一紧，原是他扼住了她的颈部，她艰难地抬起头看他，却见他眉间的阴狠漠然都重新归位了，扣着她的手也紧了些，整个人就仿佛炼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呼吸困难，她的挣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就算大祭司此时散去了全身的灵力，杀死她还是就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意识散乱，瑶非痛苦地□□，当她以为自己会被他掐死的时候，那只冰凉的手却松了下去。
“其实当年离雪不一定要成为傀儡师的，神汐完全有法子让他重生。可是他恨，恨你爱他，才让他做不人不鬼的傀儡师，死于非命。瑶非，你恨我啊！神汐这一世，只看得上你一个女人，你却不识好歹。你恨我吧，记住我。下辈子，我们再也别遇见了吧...”
平日里威严的大祭司，衣袂素来整洁纯净的大祭司，嘴角流下的黑血却染红了衣襟。瑶非朦胧地听他叙述着，就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心酸。
“走，快走！”神汐涣散的瞳孔仍在做垂死挣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推了出去，咲夜那么嫉恶如仇，暇眦必报。一时利用瑶非，下一刻就可能会取她性命！
瑶非被他从窗子推向外面的夜空，送出去很远，她瞧见咲夜提着剑进去，几刀将神汐劈成了肉块，又不解恨般在上面洒了层黑色的粉末，随即剧烈地燃烧起来。方才还那么俊美的一个人，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咲夜又疯也似地朝她这边追赶过来，杀红了眼，遇人便杀。这一切都像梦，虚幻地不真实。瑶非似乎清晰地闻见了风里的血腥味道，脚下加快了步子，不知何时她的幻术居然恢复了。
夜花的香气都掩盖不住血气，瑶非毫无目的地往前跑着，两行清淡的泪水被风吹逝，她咬了咬唇：“师父，对不起...如你所愿，我们下辈子，再也别遇见了...”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神汐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