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却道 烟火迷离》寒塘渡鸦

14、弱水有三千（七）

　　“……幸村。”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啊，东伏见是东伏见不是嘛，不管是以前的你，现在的你，将来的你，通通都是一样的东伏见莞尔，在我眼里，”他的眸子有什么光闪过，“东伏见莞尔应该是那个对我说‘幸村精市不会失败因为你是幸村精市’的人。”
　　她一时竟无语凝咽。
　　“让你失望了么。”过了好久，她的眸子垂着，视线落在下坡的小径上，“让你失望了吗，这样子的我。”
　　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剑道社的女孩子了。那样子意气风发的女孩子。
　　“不是。”他摇摇头，“我说过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都是那个东伏见莞尔。”
　　“说真的……幸村也很不喜欢这样子的我吧，”她嘴角弯了一个苦笑，“一点都不出彩，一点都不出众，沉默得好像都快要发霉了。”
　　“……喂——”他忽然笑了一下，很轻松的那种笑，“你应该是来安慰我的好嘛。”
　　她一愣，看着少年的笑心情却也忍不住愉悦起来。
　　幸村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走到那块很大的灰色石头边做了下来，她跟着坐在他的背后。
　　背对背。
　　“说真的，东伏见，”她听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到网球部吧，经理石可美娜作为交换生去了冰帝，你来做暂代经理吧，像以前一样，石可学姐回来以后可以做副经理，这样子别人的异议会少很多了。”
　　“恩，怎么好像你都想好了？”她眯着眼睛忍不住调侃了一声。
　　“对啊……我想了很久了啊。”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来，“文太老是和我说，东伏见不在就觉得少了些什么啊。”
　　“……好啊。”果然幸村的邀请自己是不会拒绝的吧。
　　“还有……东伏见，你什么时候重回剑道社？”他问得毫不犹豫。
　　“……不回去了。”她低下头，阴影打在她半张脸上。
　　“……回去吧。”他坚持。
　　“……再说吧。”她亦坚持。
　　放弃了很多年的东西再拿回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何况自己当年放下的时候那么痛苦，拿起来就要再痛苦一回……而且上次放下是因为失败了不是吗，谁能确定不会重蹈覆辙，到头来也不过是得不偿失。
　　洗完澡后她趴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凝望着对面已经熄灯而且被窗帘拉着的房间。
　　幸村希望她重新拿起剑么。可是她觉得自己都快拿不动那把剑了。
　　其实不应该称之为剑的。那是武士刀。
　　那种有着清如水光澈过的刀刃的武士刀。
　　放弃了那么久的东西，真的还可以拿回来么。
　　看了一会儿，她环抱着自己坐在床上，月白色的睡裙很长，到脚踝，质地是昂贵的锦缎，只是她并不喜欢月白色，这种颜色太贵气，太招人的眼睛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这是母亲买给她的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她不能不接受母亲的心意。
　　她把目光放在裙子上，但是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东西，今天幸村对她说，她不应该和他们一样，因为她是东伏见莞尔。
　　他说，不管她是什么样的，都是那个东伏见莞尔。
　　月色下的容颜有着些许的苍白，却更显得精致，因为有那种朦胧的触感。
　　幸村不愧是幸村啊，说的话可以这样子……深入人心。一下子说出她心里一直迟疑的那些感觉。
　　她总在质疑自己，似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东伏见莞尔，那个东伏见莞尔，有一种凌厉的好看，气质那么强，神态淡然而有生气……如今这个是掉了色的，类似于盗版的。
　　但是她心里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就是东伏见莞尔，依然还是那个东伏见莞尔。可能为人处世的方面变了，可是她依然是那个东伏见莞尔。
　　这一点，应该是谁都不可以质疑的。
　　可是唯一质疑的那个人也只有她自己了。
　　总之……以后就要重返网球部了，那个喜欢泡妞的前部长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那么以后，和那群家伙们又是朝夕相处的日子了啊。
　　想一想，当年的伙伴，升入了高一的是……红头发的丸井文太和皮肤很黑的桑原，部长幸村和那个永远严肃的真田弦一郎，身为教授的柳，戴着眼镜的柳生比吕士，还有只会骗人的仁王……恩，除了那个卷头发的小恶魔其他的正选都上来了啊。
　　呐，那个会红眼睛的家伙会不会很寂寞啊。
　　不过过了这个暑假，小恶魔也该升上高一了。
　　她忽然就欣喜了起来。
　　大家……都还在原地吧，没有走得那么远，走到她已经赶不上了的地方。
　　真好。
　　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是短信？
　　“早点睡，今天难道不是应该困得要死么。——幸村精市。”
　　她面色一红，从他的房间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她房间的灯吧。
　　话说明明她和他之间隔得这么近，她竟然可以把他们交错的时间弄得屈指可数，也算很厉害吧。
　　熄了灯，月光就从窗户边流了下来，她低着头，睫毛敛着月光的流苏。
　　“晚安。”
　　暗了一会儿手机又亮了。
　　“晚安。——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这真是一个再动听不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