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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心之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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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残月像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抛在天边。
仿佛睡了很久,喉头间的灼痛,唇齿间的干涩让在沉睡中始终不愿醒来的月祈睁开了双眼,迷蒙地双眼盯着头顶的青纱帐,一层一层压下来似要扑向她,令她觉得一阵晕眩。
“你醒了。”玄澈坐在榻前,星眸中有些淡淡的疲惫,显然一夜未睡。
月祈目光一转,看着坐在床榻边的玄澈,一时间竟忆不起之前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躺在床上。
看出了她眼中的迷茫,玄澈淡淡说道:“昨夜,你哭着哭着便昏了过去,高烧不退。一整夜,都昏睡着。”说到此处,便探出手轻轻抚摸上她的额头试温:“还好,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你整夜未睡?”月祈喃喃吐出几个字,因嗓子干涩,声音出来难听异常。
这时婢女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
玄澈摆摆手,婢女将手中的药递给玄澈后便退下了。
他轻轻吹去汤药上面浮着的热气,然后扶着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喂她入口。
“以后晚上不要再外面待太久,夜风冷冽,你身子又弱,很容易感染风寒。若不是我连夜召了几位御医共同会诊,你只怕到现在还未醒。”
尽管玄澈刻意压抑着,月祈还是从他的字字句句中听到了淡淡的愠怒。
她看着隐忍着怒气的玄澈,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有了除了冷之外的表情,原来他也是一个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愤怒……
月祈心中涌入丝丝暖意。
她浅浅一笑,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月祈话中的笑意,玄澈也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叹息,却未再说什么,只是动作轻柔地为她喝药。
喂过药后,玄澈便上朝去了。
而月祈却是倚靠在床,敛目沉思着。
耳畔依稀回响着玄澈方才的一番话,说不在意是假的,他做的一切,字字句句都刻在她的心上。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恍然间,月祈忆起那年他们一起在月光中许下的誓言,嘴角在不知不觉间弯起,“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
这几日来,月祈在屋内养病,玄澈每日从王宫回来后,都会到屋中与她说话。而华修却只来过一次,被月祈吩咐下人挡了回去后,就再也没来过。倒是玄澈唯一的亲姐姐,长公主——南宫玄泠来探视过。那一日玄泠说了许多年幼时在王宫发生的趣事,轶闻,这才让月祈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几日,玄泠都过来陪她聊天,她的病也好的极快。
“流云山庄被灭,冷庄主身受数刀身亡,你……可曾怀疑过玄澈?”片刻的沉寂,玄泠突然将话题转至流云被灭一事上。
原本脸上挂着笑意的月祈在听见她的话后,慢慢收了笑意,神情变得严肃。她缓缓道:“玄澈于我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怀疑他,永远不会。”月祈的眼中闪着真挚。
玄泠垂着眸,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浅浅一笑,对月祈道:“玄澈有你,是他之幸!”
“长公主,四殿下来了。”玄泠的侍女在屋外禀告着。
相对而坐的两人闻声便从椅子上起身,月祈拉开门,便见正缓步朝这边走来的玄澈。
紫袍上绣的金线在和煦的暖阳照耀下,晃得花人眼眸。
“正谈到你呢,你就来了。”玄泠迈槛而出,一阵风拂过她那鹅黄的衣裙,在阳光地普照下,显得她风姿绰约。
“王姐也在这儿。”玄澈见到玄泠,微微点头。
玄泠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的婉然,“与月祈一聊就是几个时辰,竟忘了和母妃约好了一起去游湖!”她转头对月祈道:“我先走了,改日再聊。”
“嗯。”月祈点头,含笑凝着她离去的身影,笑意绵长。
玄澈淡淡的望着玄泠离去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依旧站在门槛之内的月祈,淡淡说:“你从小跟王姐处的就好,看来我让王姐来陪你谈心,并没有错。”
月祈莞尔一笑,心情确不像从前般阴郁,她对玄澈说:“我们去虞山拜拜菩萨吧。”
玄澈的脸上仍是淡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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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碧海水清浅,夕阳斜照红如烧。
虞山枯木萧瑟,彩石铺路,长阶蜿蜒盘如龙。
月祈的手被玄澈牵着,跟随他那缓慢的脚步一层一层地踩在香山的石阶上,初春虽寒,却也爬出了丝丝汗珠。
路上踏青人数众多,玄澈与月祈片刻便被湮没在人群中,四周氛围好不热闹,可月祈却不再如以往一出山庄便雀跃欢快,反倒是静静地跟随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玄澈也不说话,只是领着月祈一步一步地朝虞山上走去,二人之间的沉默好像成了心有灵犀的默契。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爬上了虞山的最高处,进入寺庙中。
庙内供奉着弥勒佛,肥胖的身躯配合着脸上慈爱的笑,令人心绪平稳,月祈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掌,闭目静思。
玄澈没有拜佛,只是立于月祈身边,一双漠然的目光盯着弥勒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炷香地时间,月祈只是闭目,在心中为颜初祷告着。
祷告完后,她求了一支签,是二十六签。
拿着签,走到一侧找到解签的僧者,在其对面就坐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侧首仰望着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玄澈,一袭紫衣负手而立,目光淡然,俨然是一个守护者。
一瞬间,她仿佛想到了许多年前,她也曾在此间古庙,被颜初师兄守护着。
“怎么了?”玄澈对上月祈那双痴痴凝望的眸子,疑惑。
她回神,尴尬地收回视线:“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