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陨九天》酒寒星

4、水镜之死

　　庞统最后还是走出了周瑜的营帐，他看到漫天的浓烟，空气中有一点烧焦的味道，还有些奇异的香味，像是河边的野花的清香。但是他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河边，他只是远远的望着，就感觉到了战争的凄厉。

　　于是他开始有了一点对生命的思考，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曾经问过司马徽生命的意义，对方只是笑着说你怎样觉得，那就是那样。记忆中的司马徽总是这样的，永远都是赞同着，赞同他的胡言乱语和胡思乱想。在庞统的心中，司马徽是个很温柔的人，和周瑜的温柔不同，司马徽的温柔还带着一些宠溺和安命。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满江的船桅的残骸，诉说着这场屠杀的惨烈。江面却难的平静了，连风也没有。周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的脸有些微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由侍从扶着，小心的放在了床上。

　　“少爷今晚庆功宴的时候，喝得有些醉了。”说话的是周瑜的贴身侍卫，周瑜叫他风。

　　“我去吩咐厨房弄一点解酒的茶，将军就劳烦你照顾了。”

　　“是。”

　　见风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庞统便出了周瑜的营帐，而在他刚刚准备往厨房去的时候，就看到诸葛亮向他走了过来。

　　“将军刚刚歇息下，军师还是明天再来吧。”庞统低着头，他并不觉得诸葛亮是来找他的，因为在人群中的他，平凡得不会别人的注意。

　　“我是来找你的。士元。”诸葛亮笑着看向庞统，其实昨天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他，就像小时候的捉迷藏，不管他躲在哪里，他总是可以第一个把他找到。

　　“嗯？”庞统看了一眼诸葛亮，身份的差距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你是周公瑾的人，不必跟我客气。”诸葛亮看出了庞统的不自在，其实当他看见庞统在周瑜身边做一个连话都说不了的小官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震惊的。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既然对方都说了不用客气，庞统也自然随意了些。他和诸葛亮有着不浅的交情，毕竟他们是同一类人，对世事看得很淡，却又深明其本质。

　　“今天我从曹军的战俘那里得知，德操，在四个月前，在进曹营没多久的时候，去世了。”诸葛亮说起司马徽的逝世，语气有些沉重，也隐隐有些钦羡的意味，毕竟，这样的现世，像司马徽那样渴求自由的人，死，或许比生来的快活。

　　庞统有些惊讶与司马徽去世的消息，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那个总是微笑和赞同的人，决计是不会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或者，他是生了一场无法治愈的疾病，又或者，是得不到他的势力对他的报复；而无论是哪种情况，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旧日的挚友，已经在最辉煌的年纪，驾鹤西归，而他们，能做的，只是见证了杀戮之后，去缅怀旧友。

　　“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庞统自然是知道司马徽的，他是有才智，可是，他不适合阴谋和战争，哪怕就是留在曹营，也只能空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过，能让你这么晚来找我，怕是不止是为了这么件事吧。”

　　“嗯......我想知道，如果是你的话，这场仗，你应该怎么打？”

　　“我？”庞统看了一眼诸葛亮，他有些错愕，虽然他一度是不赞同这样的打法，可是，他却没有想过，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牺牲这么少的情况下大获全胜。

　　“我想过奇袭，想过突击，在赤壁这两个月间，我甚至一直只想着怎么自保。可是周瑜他却一眼看穿了曹军的漏洞，一招制敌，干净利落，这或者就是战争磨砺出来的人，和我们这些空想家的区别吧。”诸葛亮有些自嘲的笑笑，的确，他是不赞同这样的做法，这样的赶尽杀绝，这样的，没有人道。可是人道，这是战争，谁会给你讲仁义，讲仁慈，无论是怎样的阴谋诡计。胜者为王，这是周瑜给他上的一课。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他能看出诸葛亮的失落，毕竟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我不能辜负玄德，所以，我必须赢过周瑜。你，愿意帮我么？士元。”

　　“我不会背叛周瑜。”庞统说得很轻，可是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决。虽然现在吴蜀两国是同盟的关系，可是，世事无常，终有一天它们会兵刃相见，他不愿与周瑜为敌。

　　“我不会逼你，但是，如果哪天你愿，蜀国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诸葛亮说完便脚下一踩，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