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世事失格

6、第 6 章

　　齐渊站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等着齐远之。他买了一包烟，五块一包，劣质的，含有最多致癌物质的烟。他一边吸一边看着便利店里的电视，老板连机顶盒都不舍得买，只在屋顶上偷搞了个天线，电视信号差得很，时断时续，杂音翁嗡嗡的。

　　齐渊忽然觉得活着也没多大意思，工作没多少建树，感情没多少寄托，他想着幼年时想过的未来，读大学，找工作，都完成了，现在自己的处境又滑稽得厉害，说起来都像个冷笑话。活着反而尴尬。

　　电视信号又断了，店老板起身打算去扭扭天线。

　　没得电视可看，齐渊就往外看，小区节省得过分了，路灯都不怎么亮，人影绰绰却看不清面孔。他忽然看见那边有一人，体格姿态都与齐远之相似，便赶忙掏出手机拨电话，然而那人手机没响，也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应该不是。齐远之也没有接电话。

　　又过了约摸半小时，齐渊才瞅见齐远之的车驶过来，他又拨，这次齐远之接了，听到他报了位置，就停下等齐渊抽完那只烟。齐渊看见齐远之摇下车窗看着他，心里多多少少安稳下来，很快灭烟上车。

　　齐远之家他来过许多次，但没有一次让他觉得齐远之家大得这么夸张，很快，他发现电视背景墙被换成了一大块镜子。他几乎要嘲笑齐远之的娘娘腔了，但他没法做到，正对着镜子的墙上挂了一副很大的画，上面是一只猫，头很大，四肢却细短无力，看起来半死不活惹人生厌。

　　他知道齐远之不可能是故意为之，却忍不住鸡皮疙瘩一粒粒爬满手臂，密密麻麻看起来恶心得很。于是他急急忙忙走进客房。不知道为什么客房温度很低，起码比客厅要低上五度，却也没开空调制冷。

　　心理作用。他解释道，于是多少振作了精神，拉开床头柜，里面有他的牙刷和毛巾，还丢着几根毛衣针，他下意识地数数，恰好六根。

　　齐远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镜子里倒影出来的画令他心情并不怎么好。他听说了许泽的死相大概猜出了五六分，再听齐渊说许泽的好和汪籽铭的不好，便愈发厌恶了，但他不得不挂着这画，他的堂弟可爱得很呢，怎么敢取下？他随意换着台，客房里安静地出乎意料，他几乎开始着急了。然后他听见里面一声惊天的巨响。

　　大概是衣柜。齐远之愉快地想。

　　“籽铭，籽铭你别这样!籽铭!求你你出来好吗！籽铭!哥——!”

　　齐远之听到齐渊叫到他了，只好不情愿地进客房，调整出担忧的表情尽量急促地问:“怎么了？做噩梦吗，籽铭不可能在这的。”

　　齐渊不说话，只知道掩面痛哭，齐远之看向衣柜，果然一片腥臭的鲜红从衣柜的缝隙里渗出来，齐远之笑笑说:“籽铭吓你呢，说不定早弄的。”

　　齐渊面色惨淡道:“客房温度特别低你知道吗？这样血液凝固速度会加快，我们到家半个多小时血液早就凝固了！哥，他要杀了我的!我不想同许泽一样早早就死掉啊！我妈我妈还要我结婚，她说我结婚她给我带孩子!哥!”齐远之一边听着齐渊歇斯底里地哭喊，一边瞄着衣柜，手指伸进口袋握住遥控器一调，让为了防止血液就算加了肝素依旧凝固而特意从衣柜背后牵了电线铺的电热毯左右相接引的电线接通，果然不一会衣柜就开始燃烧。齐远之猛一拍齐渊，两人不顾情绪便率先开始救火，火不大，很快扑灭，齐渊手里举着桶，白眼一翻便不省人事。

　　齐远之笑笑，把床头柜里毛衣针拿出来轻轻抚着，正是前几日汪籽铭手中握着不停磨着的几根，针尖锋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