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邀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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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一路无言。
别院很是清净，无人要求是不会有人来的。两人到时慕容清风已站在门外等候多时，注意到蔡若汐手臂渗出的鲜红不由皱紧了眉。
“怎的？”
“小事！”蔡若汐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慕容清风无奈的无声叹息，遂看向穆倾桐，她也示意并不要紧心下也不再多做的打算。
“哎，呆子”小心翼翼的包扎伤口，“今晚喝一杯怎么样？”
蔡若汐楞了一下，随即一笑：“好啊，我可不怕你。”
回房后，拿出藏在床下的精致木盒，因长久没碰上面积满了厚厚几层灰。拂去灰尘小心翼翼的打开。
偌大的木盒只孤零零的放了一个木雕。
那是一个女子的人像，模样几分清丽，几分稚嫩，几分秀美，细下一看却与抚摸着它的穆倾桐异常相似。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人像，每一笔落都深深的触摸着。那般的凌厉，深刻，如他一样，深邃，久远。
她看了很久，久到太阳下了山，屋内视线变暗，暗到她分不清手中之物是否如曾经那般。
“罢了，”她幽幽叹了一气，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她回身掩上房门，向着别院走去。
身后的芳翠吩咐小斯们从地窖搬出一翁酒酿。还未打开就已经闻到从里散发出来的幽香。
别院小园里，蔡若汐正坐在用来闲暇时看书的榻上。翘着腿往嘴里直塞各种水果趁着空暇时间也不放过，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诗句，不知是出自名家还是她一时兴起所作。穆倾桐没见过这样的蔡若汐，蔡若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水果。
酒已经打开，穆倾桐笑着先倒了一杯出来随手便是一甩，杯子划了一道弧线飞出，蔡若汐扔掉残囫稳稳接住，脖子一仰，咕噜喝下去，忍不住赞叹：“这酒可真好，清香，甘醇。看来我这伤没白受。”
穆倾桐含着笑看了她一眼也不语。
两人就这样躺在树下的两架榻上，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蔡若汐平日里也喜欢小酌几杯，不过那些酒和今晚的佳品比起来真是太逊色。
穆倾桐在这长大，酒量自然也是极好的。苗疆的人爱酒，而他们酿出来的酒更是清香醇厚。
“你的酒量不错。”自命千杯不醉的蔡若汐不由赞叹，“没想到你也爱酒。”
“穆家堡的人没人不会喝酒。”她自饮了一杯，“你没喝过我酿的酒，那比这......好喝多了。”
“哦？”她看着她一脸的骄傲嘴角轻扬，似是无意，“我可有机会尝上一尝。”
穆倾桐挑了挑眉，哼了一声，“看你表现。”
蔡若汐举着酒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闷声喝了几杯，竟有些微微发醉，“他，有喝过吗？”这个时候提起那个人似乎有些破坏气氛，但她还是不可控制的问了出来。
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穆倾桐饮了一杯，脸颊微微泛红，“没有。”
那时天真的自己想着最美的酒要在最美的晚上和他一起喝，却没想到还未等她开口就失去了这机会。在这，为心爱儿郎酿上一翁美酒若对方饮下便是相许一生。
蔡若汐微微一惊，放宽心，嘴上却道：“那时......你们挺好的吧。”
仿佛是喝了一些酒，穆倾桐此时也安静不少，她晃着酒杯，眼睛望着天空，“怎么，你想知道？”
她被问住了，闷了片刻，只道：“我关心你。”
“嗯？”穆倾桐支起下巴看着她，眼色变了变，忽的眯起了眼睛，笑，“接下来你可别说你喜欢我。”
正在喝酒的蔡若汐被这话吓得连呛两次，好不容易平复后一脸正经的说道：“你别破坏这么好的气氛。”
穆倾桐咂咂嘴躺回去，就着临近酒杯饮下。
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撑着身子支起头好奇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你对哪家姑娘上心。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指不定本小姐哪天心情好了就在这给你物色几个供你挑选。”
蔡若汐惊讶，有点尴尬的抓了抓头顾不上酒杯倒在袍上，连忙开口：“你问这干嘛？现在，现在这些事还早了点吧。再说了，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姑娘个个长得跟什么一样，还不如你......”声音戛然而止，蔡若汐发现了什么似的又赶忙说道：“呃，梦柔除外。”
穆倾桐捏着酒杯仰起头，望了深蓝色的天空一眼，饮下。忽的轻声一笑，伸过手刮了刮蔡若汐的脸，凑上去笑道：“现在看你这模样倒是俊秀了几分，平日里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蔡若汐无奈的看着她酒红色的脸颊，压下跳动的情绪。
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她上前几分，“桐儿，”她望着她，正色道：“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都在。”
那虽然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唤她，但依旧让她怔了怔，美眸轻闪，随即笑起来，“呆子有时候还是挺厉害的。”
她瘪了瘪嘴，“我本来就不差啊。”
穆倾桐侧头看着她，笑得很开心，仿佛是喝高兴了，忽的翻身坐起，“你这么想知道三年前的事？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只要你赢了我我便告诉你。”她伸出手比了比划拳的姿势，“怎么样，一次一个问题。”
“咱们简单点别弄这么麻烦，”蔡若汐指了指一只手，是想剪刀石头。
穆倾桐撑着额头，翻了一个白眼，“你就直说你不会，我还不知道你。”说完撸了撸衣袖，举起拳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穆倾桐眼眯成一条缝，中气十足的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喝：“石头，布！哈哈，你输了，快喝快喝！我来问......”
“师尊收养我，教我习武。在昆仑，其他的弟子嫌我修为太低，只有师兄和师妹会和我说话，师妹在我被罚的时候总是会给我带很多吃的来。师兄虽然不善言语，但是他也会为我说上几句好话。”
“你呢，你在穆家堡是怎样的？”
“这可不行！说好的谁输了谁回答。再来！”
“你为什么要捉弄人？”她举着酒杯在空中与她对碰了一下。
她躲闪开，那个秘密一直蛰伏在她心里，纵使师兄每次都严厉指责，师尊暗下的失望，她也牢牢克制住了自己。
“我想......让大家注意到我，”最终，她低下头握着酒杯，迟疑许久还是说了出来，“至少不会被他们看不起。”
“可是，这样你也没有改善多少啊......干嘛要理会他们你已经很好了......”她酌着酒杯喃喃。
......
不知道喝了多久，等蔡若汐醒来，揉了揉发痛的头，撑起身子，手在触摸到柔软时停住。穆倾桐正躺在她的身边，卷曲着身子，熟睡。
夜色已经降临，天色转暗，天气变凉。这晚上可真冷！蔡若汐哈了几口气，搓了搓手。
酒壶三三两两的倒在桌上，杯子掉在地上，还有一摊不知何时流下的酒水。
仰起沉重的脑袋，摇了摇，回想起一些方才的画面。
两人都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似乎从第一轮输了后，就是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呵，不守规矩。
然后，自己似乎......也赢了很多。
看了看醉的不省人事的穆倾桐，不由叹着气摇了摇头。何必伤自己的身子，为了他可真值么。既然知道晚上会冷，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把她抱起来想回房间，岂料刚站起身，不知她哪来的力气就是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放，头枕在她的肩上，沉沉睡去。蔡若汐一脸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毯子，披在她的身上，将她裹紧。
她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看了看，发现她是真的已经熟睡，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酒晕。
路上，寒风习习，吹得她不由抖了抖的下颚，却依旧不敢做太多动作，生怕挠醒了熟睡中的她。
“那时，你为何要离开呢？”
“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娶一个陌生的女人还要堆着笑说各种祝贺语？呵，我那时可没把他当哥哥。”
“所以你是在逃避这一切？”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等你赢了再说。”
“那，我赢了，你快说。”
“算是吧，我只是觉得那时的一切太荒唐了。你要是喜欢的那个人是想将来嫁给他的那个良人，突然之间被告知是你亲哥哥你难道不会觉得很荒唐？哦，不，你吧应该是妹妹。”
她手指握紧了酒杯，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时迷了眼。
“所以你就逃了出来。你可有后悔呢？喜欢上他，后悔吗？”她问得很直接一点都不客气，借着酒劲想知道那些年发生的事，她的过去究竟是怎样。
“你怎么总爱多问，都说了一次一个问题。”穆倾桐抱着酒壶倒在榻上，眼睛已经有些迷离。
“再来！”
那一年正是她最天真的年纪。十六岁，便可以嫁给那个男子。他许诺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他们一同练剑，一同在秘密山谷相会。她的整个世界充斥着他的影子，他的笑，他的佯装生气，他的睿智，博学。那时她一心想嫁给那个男子，想像苗疆所有姑娘一样，平平淡淡的过着幸福生活。
然而，幸福总是被嫉妒的。
在他终于决定向她族人提亲时，还未有开口机会便被告知他是钟家遗失十八年的儿子。
她还没有听到那一句话美梦就已经惊醒。
从此，从此他要唤她妹妹。
她用三天绝食换来他称她桐儿。即使一切不变，他们也是渐渐疏远。
“那时他太镇定，仿佛一切早知，甚至......没有挣扎，连一句话都没有，安然接受。接受族人的加封，母亲的指配。他不再找我，真像是我只是他相认不久的妹妹。我看着他开始掌管，慢慢笼络人心，然后准备婚礼。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决绝呢。”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蔡若汐皱了皱眉，喝得半醉，又醉醺醺的问：“你离开是想放下他还是只是逃避。”
她苦笑着，刚想开口说什么充满醉意的眼神忽然清醒几分，又沉默。
那日的情形还徘徊在脑海。
他紧张的握着她的手，贴心的替她拭去额上的汗水----视自己如空气。
“我很矛盾的，我一心想放下他，在看见他后又想着为什么他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了，都失去了。”
“你还有我！”脱口而去，她吃惊的偏头看向她眼神好似询问，“还有师兄，梦柔。我们都很关心你的。”
“梦柔？有杨月希了，冰块？呵呵，那个大闷葫芦，又爱训我，又不爱讲话，不过他还是很有风度的，不像......”她醉了，喃喃，“你嘛，虽然总是惹我生气，不过......那天，还是谢谢你。你不知道，你那天有多......”
蔡若汐抬起眼睛，定定的望着她。
已经酒酣耳热，天气也逐渐转凉。她拿起一边的毯子披在她身上，不多时又被她抓起来扔在一旁。
穆倾桐已经醉了，趴在她的肩膀上吃吃的笑，随后她吃痛的叫了一声，原来不知何时她伏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忽然又扑进她的怀里，笑着笑着，竟落下泪来。
蔡若汐惊讶的看着一贯骄傲的她倒在自己怀中时哭时笑，喃喃自语，然而她却只能抱着她轻声安慰。不能抚平她的伤口，不能暖进她的心房。
穆倾桐窝在她的怀里，哭哭笑笑，最后闹得累了，才渐渐睡去。嘴里依然喃念着，这下蔡若汐再仔细也听不清。
不过多时，她也不胜酒力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黑了，月亮很圆很亮。空中散发出苗疆特有的香味，远处还有些篝火，火光跳耀，照应出两人的脸，静谧安然。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停止转动。
她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这样的女子，他是如何忍心舍弃。
“嗯......”窝在怀里的人动了动，嘀咕了一句，将身子紧紧贴着她。
天太冷了。
她微微颤抖着，将身体缩紧，双手揽着她的腰。沉睡中，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和依赖，仿佛她可以给她安慰和温暖。
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抱着她，任她将头靠在她的胸口上。身后是一片又一片的落花。
她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涌起了暖意。
你真的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邀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