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九命妖娆

40、绝艳独步踏万劫（上）

　　雪瑟推门走出去，朝阳的第一道光芒却洒落在她身上！她想起不久前，楚轩朗时候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其实他隐隐猜到她要做什么，在他闻到第一缕香味的时候，他就明白，他的手抚摸着雪瑟冰冷绝艳的容颜，说道：“雪瑟，活下去，哪怕卑微，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时她的心一阵抽痛，莫名的有些惊悚！
　　那是她的詹沫严，尽管他此刻面上却是楚轩朗的皮，但他真的是她深爱着的詹沫严！
　　可是，她的脑海中却回想起另一人来，他当时看着她，临别前苍凉一笑，但却说让她活下去，就算卑微如尘埃，也要活下去！
　　那个人才是真真的楚轩朗，尽管当时她以为他的詹沫严！
　　命运还真会给雪瑟开玩笑！
　　两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在这最后的时分与她说出了同样的话！一时见，连雪瑟也分不清，究竟谁是楚轩朗，谁是詹沫严！
　　她的悲伤，她的绝望，在那一刹那全然澎湃而倾！
　　其实她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楚轩朗就是詹沫严，詹沫严也就是楚轩朗！他们的人生如此相似，亦是如此悲凉。
　　所以真正的楚轩朗当年才会来到东朝皇都，那时的他早已病入膏肓，但他却想为自己的母亲谋一条后路，所以找到了当时的东朝太子沫严，用真正楚轩朗的皮和他的身份！两人之间达成的协议如今已经不言而喻了！
　　两人都有仇恨！两人都要报仇！只是楚轩朗已经无能为力，却能为时刻被骆真儿压制的詹沫严提供他所有的一切！那是他在漠疆风里来雨里去所培养的强大的后盾！他愿意将一切交给他！
　　詹沫严只有打下一片万里无云的江山，这样他不仅能够替屈死的母亲报仇，还能让他唯一挂心的雪瑟不至于遭人欺凌。
　　他期望的是，有朝一日，他可以与她携手共踏这片江山！但是，天意弄人！她是他的妹妹！
　　可是，天意弄人却不仅仅于此！
　　背后的有一双黑手却在兀自搅动着，一切看似平静，但却依旧波诡云谲！
　　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这一切是自己亲生父亲步下的棋局，那么就由她入局好了，何苦去拖累他人！
　　雪瑟昂首迎着朝阳迈出一步又一步坚定而踏实的脚步！
　　她看着远方，那是北齐将东朝灭国后，重建宣国，改东朝皇都古都为建宣城！在原东朝皇宫中重新修葺后定都。
　　而万阶天塔则是皇宫中最高的建筑物，名为塔实为宫殿！
　　踏上那九十九阶天阶，象征着皇权最终的威严！
　　而此刻在那里，必然有一位身穿紫袍，腰束玉带的人，那是她的父亲。
　　雪瑟遥望着那里，口中默念道：“父亲！您不是要这片天下吗？做女儿的无以为报，就用这片天地与您陪葬，可好？”

　　穆乘风此刻果真站在万阶天塔之下，抬首遥望九十九阶天阶！
　　这里是皇权最集中，最威严的地发！而今后，他将是这处宫殿的主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十五年前的布置，十五年的心血，总算在今日可以统统收回了！雪瑟，他的好女儿，做得可真不错呢！
　　他兀自想着，抬首看到一缕朝阳从万阶天塔的最高处徐徐升起！
　　朝阳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明明是浓郁的紫色，可是在他看来却像极了皇权代表的那袭明黄色！
　　忽的，他目光一转，却扫到不远处的重华殿！
　　那是先帝在时高太后的居所！
　　那里是他常去的地方！
　　他自问心思聪敏，可是他无数次的想，却总是不明白，为何高太后独独对他有所偏爱！今日他即将拥有整片天下时，脑中却又想起那个去世很久的人。
　　他依稀记得只要他一出现，高太后总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那种眼光应该是一个慈母对着自己的爱子方能流露的！
　　可是，世人皆知，东朝中，高太后只有先帝詹渊一个亲生儿子！
　　想到这里，穆乘风忽的有些心痛起来。
　　时辰尚在，不知不觉中，他迈出脚步。等他回神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却是高太后的宫殿重华殿！
　　这里，自从高太后去世之后，便被人荒废了，但是一切，却依然如同当年一般无二！
　　穆乘风推门而入，淡淡的灰尘落下，光线从外投来，看见尘埃在空中飘飞起舞。穆乘风的眸中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他跨进去，却熟门熟路的来到了高太后的寝殿，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很多次，可是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的熟悉再不能熟悉了！
　　院中的那棵长藤树，还是他年幼时候高太后与他一起栽种的！那时的他是整个东朝最小的一个郡王，因为年纪太小，而整个穆家却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虽然贵为郡王，却饱受周围亲属的欺负！
　　他还记得，那时亲戚们将他整个郡王府都搬空了，谁都想不到，东朝的郡王却被饿得只有窝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而府中最后的一样值钱的就是他父亲在世时，从沙场上用命换来的一把御赐的纯金铸造的宝剑！然而就这最后的一样，他的亲戚们都不放过，要将其抢走！
　　第一次，年仅五岁的穆乘风拼着孱弱的身体与他们争执，却被一把推到在地，头撞在台阶上，磕破了皮，鲜血直流。家中的老管家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他只有用自己年迈的身体挡在穆乘风面前，替他挡着那些无情的拳脚！
　　这时，有人破门而入！
　　血眼朦胧中，他见到了一个衣衫极其华贵的妇人！
　　那个女人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他还记得那个女人走到他面前，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依旧固执的不肯落下。
　　他还记得她目中的神色，是那样的心痛，是那样的怜惜！更有他所不能明白的愧疚！
　　她说她姓高，叫高令皖！
　　她说，别怕，万事有她！
　　她说，你得长大！你必须坚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胆敢再欺负于你！
　　她说，你只有踏在别人的身上，才能傲视天下！
　　她说，孩子，你没有人可以倚靠与信任，你有的只有自己！你要想终有一日能踏过别人尸骸登上那绝顶的高位，那时，你的父亲就可安笑九泉！
　　她说……
　　后来，他知道了，她叫高令皖，但她却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东朝国的太后！高太后令皖！
　　可是，她是有孩子的，她唯一的孩子还是东朝的国君，东朝的第一人！但是她身为母亲，怎能给别人的孩子灌输那样的大逆不道的想法？
　　当年，穆乘风还年幼，想不到那么多，再渐渐的长大后，他逐渐成熟，却要面对自己身边那些时时刻刻如狼似虎紧紧盯着他的人。高令皖在他幼时讲给他听的话，渐渐淡忘却，但是其中精髓却如同烙印一般印刻在他的身体之上，铭刻在他的生命中。
　　他的一生要的就是这片天下！
　　可是不知今日，明明这么多年心心念念要的东西即将到手了，可是他却总是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当他踏进重华宫的那一步，当年高令皖跟他说的那些，他早就遗忘的话语却一点一滴的想了起来！
　　不是他健忘，而是，当年他心中已经有所察觉！那样的结果让他忍不住战栗！
　　她的一生不仅仅只有一个儿子，她还有一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却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生下的！
　　但他可以确定，穆天朗是他的父亲！高令皖与穆天朗，原来，他竟然是他们的孩子！
　　“哈哈哈哈……”寂寂的重华宫内忽然传出一阵笑声，惊得在整个宫殿中栖息的鸟儿吱吱乱飞出去。
　　那样的笑声，蕴着苦涩，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雪瑟只身来到浴房，推门时，房内翠衣早就等候良久。
　　“郡主！”她手中捧着雪瑟事先安排的衣衫。
　　“翠衣，”她唤着她的名字，手有些颤抖的却抓紧了翠衣的手，她说，“翠衣，我的好姐姐！”
　　这样的称呼吓了翠衣一跳，她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说：“郡主，您这样，奴婢是要折寿的！”
　　雪瑟苦涩一笑：“你我生死相依多年，我的一切，你再知道不过了！我不过是先帝在雪堆的中捡来的孩子罢了！”
　　“不管怎样，您是郡主！您就是奴婢心中的郡主！”
　　“这个皇宫，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先太子沫严，被害，这仇我的必然要报的！但是，只靠我一人之力，我办不到！”
　　翠衣一瞬间便明白了，“毒害先太子的人不是骆太后？”
　　雪瑟惨淡一笑：“其实另有其人！”
　　“谁！”翠衣脸上露出阴寒之声。
　　雪瑟心中一明，果然！她一直就知道，翠衣对詹沫严有情！那时她还年幼，但是却参见到翠衣黏着红豆姑姑，缠着她问大殿下喜欢什么颜色，又喜欢什么糕点，等等……
　　得知大殿下詹沫严素来喜爱修竹，从此之后翠衣便喜欢穿着绿色的衣服。她容色清秀，肌肤白净，穿上绿色的衣服，愈发显得亭亭玉立。
　　大殿下有次来朝阳宫找雪瑟，见到站在皑皑白雪中，一袭绿衣，钟灵毓秀的她，便和雪瑟玩笑说，“这丫头有趣，叫什么名字？”
　　雪瑟一笑说道：“她叫明烟。”
　　詹沫严摇头说道：“这么灵秀的丫头却叫这么俗气的名字，不好。”
　　雪瑟见她早已羞得双颊通红，不由打趣说：“不如就劳烦沫严哥哥，你给她取个名字吧。”詹沫严想了想说道：“我来好几次都见她穿着绿衣服，似乎偏爱绿色。不如就叫翠衣吧。”
　　至此之后，她便一直叫翠衣。
　　而从那以后，雪瑟也明白了，只要她心中有詹沫严在，那么翠衣或许在今后的某一天，她能用得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