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片语》夏珥

3、见“色”起意

　　又一个周五下午，庄笑笑和同学们跟着班主任沈老师出了校门，果不其然，又是一脸笑容的程叔叔，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程叔这笑大抵也不是给她的，所以笑笑同学决定摊牌了。
　　程慎言领走庄笑笑前跟沈默说晚上一起吃饭，叫他等他回来。已经好几次都是这样，沈默习惯性的点点头，等人走了之后才回过神来似的懊恼的摇头，总是在外面吃饭太浪费，程慎言又从不让他付账，他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想着今天一定要说出想法，疲累的往办公室走去。
　　这边车上一大一小也有模有样的谈起来了。程慎言问一脸严肃的小女孩：“为什么？不喜欢叔叔来接你吗？”
　　“我很喜欢叔叔，真的！可是……”笑笑皱了皱眉：“我还是想要和爸爸在一起多些时间……虽然陆叔叔来我家后爸爸有多陪我们，但是，我觉得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好少。”程慎言不由得责怪自己粗心，没有体谅到孩子的心情。以往庄敬忙于事业，很少陪着笑笑和潇豫两个孩子，现在自己隔三差五替庄敬来接孩子，笑笑不能和爸爸在一起自然是不乐意的。
　　庄笑笑看程慎言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又连忙补充到：“叔叔你别不高兴嘛~你可以接我哥回家，也是一样的嘛。而且，就说你回家恰好经过这里老师也不会怀疑的……”
　　程慎言本就没有生气，又听得笑笑说出这番话，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道：“你个鬼灵精！”庄笑笑就知道自己说到重点上去了，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等把庄笑笑送回家再折回学校，天已经擦黑了。孩子们刚考完期中考试，天也开始渐凉，加上白天下过雨，程慎言一下车就感觉到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清醒三分，他扣上风衣的扣子正欲关车门，动作却顿了顿，又回到车上拿了常备在后座的一件风衣才往校门口走过去。
　　远远看到那个伫立在校门梧桐树下的瘦弱男人，程慎言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男人还来不及跟他打个招呼，程慎言就皱着眉头把风衣抖开披在他肩上，问他：“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在办公室里等吗？”
　　沈默赔罪似的笑了笑：“我办公室有点远，免得你多跑一趟。”
　　看着男人在低温下没有血色的脸，程慎言无论如何也无法生他的气，站在沈默左边小心护着他走到车前，赶紧把人扔到车子里暖和暖和。很自然的，程慎言说：“还是上次那家行吗？”
　　“嗯……诶，还是、还是不要去了吧。”
　　沈默先是习惯性的服从，马上又想起来自己原先的想法，赶紧否决。
　　短暂的冷场后程慎言的声音平稳的响起：“不想每周一起去吃饭吗？”虽然语气平和，可沈默就是知道这人大概有些不高兴了，赶紧摆手，声音也带着一丝紧张：“不是不想，是觉得……”
　　“不喜欢那家日式料理？”
　　“不是，我的意思是，经常在外面吃饭太浪费了，而且每次都是你来买单，这样不太好吧。”
　　看着沈默一脸亏欠了他的样子，程慎言突然笑道：“不如这样，每次我请客你就记下来，以后再还给我好了。”
　　“啊？”
　　沈默对程慎言突如其来的奇怪提议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程慎言看他这三好学生的样子差点没忍住伸手揉一揉他的脑袋，克制住越来越冲动的手，他不无愉悦的说：“那今天去哪里？”
　　沈默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倏地睁大，他还以为他的提议通过，不用再去外面吃饭了呢！
　　“怎么了？”
　　“程慎言，”沈默不自觉的用右手握住左手的食指，看向程慎言的眼光也躲躲闪闪，说：“不如、我是说，如果你不觉得太简陋的话、我们可以去我家里吃饭……”
　　看他支吾半天还以为要宣告什么噩耗，程慎言很不淡定的露齿一笑：“就这个事？你早说嘛，我求之不得。”
　　沈默险些将“真的吗”脱口而出，好歹松了一口气，就连在超市买食材的时候也一直在笑。
　　到了教师公寓楼底发现206没有灯光，程慎言问到：“你室友不在？”
　　“苏老师回家了，他一般每周五晚上回去，周日下午才回来。”
　　“我听笑笑说他是你们班的语文老师。”
　　“是啊，苏老师年纪虽然不大，但教学很有一套呢。”
　　楼道里只有月光，感应灯坏了，程慎言将东西都放在左手，右手一伸，揽住了沈默的腰。沈默对这种“亲密的”的肢体接触仍然不能完全适应，狠狠抖了一下，但还是让程慎言支着腰上楼梯。
　　上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现在坐在不大的客厅里程慎言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房子。沈默已经在厨房开始忙起来了，程慎言是想让他先休息一会再弄，可沈默给他倒了茶水后还是一刻没停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程慎言真心想帮忙，但他是天生的“厨房毁灭者”体质，还是帮忙的好。
　　两室一厅外带阳台的房子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因为客厅里摆了太多东西而显得小而拥挤，各种装饰画、盆栽还有公仔被尽量整齐的摆放着，与沈默干净淡雅的房间相比风格迥异。程慎言几乎立马就得出了结论：苏一林霸道的抢占了公共空间还要让沈默帮他收拾。
　　从外面瞥到到卫生间镜子前摆在一起的两个同款漱口杯，程慎言又升起了奇怪的怒意，为什么要用一样的？还要摆在一起靠那么近！
　　厨房里飘出米饭和菜混合的香味，程慎言遂一动不动的杵在厨房门口看着沈默缓慢却有条不紊的做好一道道菜，那平凡无奇的身影像是有引力，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像着了魔一样的离不开这个地方。沈默拿起盘子的手上还覆盖着一层闪着微光的水珠，平时近乎苍白的脸被热气熏成粉红，做着细致工作时眼里有万分的专注，即便是已经扭曲变形的残疾的左脚在程慎言眼里也是美的，从那曲线平滑的大腿看上去是形状秀气的臀部，还有系上了围裙带子的细腰……
　　程慎言觉得自己简直是脱了轨的火车，他一向自诩自制力强于常人，却在毫无意境的厨房对着沈默的身影着了迷，再这么看下去他连沈默那两三层衣服都能用眼睛剥掉了。从遥远的地方抓回理智，程慎言进了厨房，拿起做好的菜端到客厅的桌子上，这是在完成一顿饭的过程中他唯一能胜任的工作。
　　沈默在餐桌上坐下来时不经意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左腿，站久了就会这样，他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把心细的程慎言看得一阵阵心疼。
　　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沈默担心程慎言山珍海味吃惯了，这些简单的菜式入不了口，一直关注着他的反应，幸好，程慎言说好吃，从他的表情来看也是喜欢的样子。程慎言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样的晚餐，两个人在家里吃饭当然比在外面吃来得温馨，更别说沈默的手艺是相当好的，而且，每每视线经过对面那人浅笑的脸时，他都会感到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
　　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打算像一般朋友一样饭后聊上一会儿，但对视了半天竟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程慎言又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每晚都回来吃晚饭？”
　　“嗯。”
　　“和苏老师一起吃吗？”
　　“嗯……不过，苏老师经常会出去吃晚饭的。”
　　“一般谁来做饭？”
　　“我做饭。”
　　虽然像拷问犯人一样的对话模式很不合时宜，但两人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个问一个答，对话进行的很顺畅。只是程慎言的语气越来越阴沉，让沈默又不安起来。
　　沈默回答“我做饭”的时候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让程慎言又想生气又不忍心生气，这人怎么这么逆来顺受！本来身体就不行，还要天天做饭，还是给室友做饭，让沈默搬离这里的想法油然而生，他想给他找个好点的地方住，不过现在还太早，不能和他说。
　　“对了，你现在工作很忙吧？”
　　程慎言犹豫了一秒，他本来想说“不是很忙”，一秒后改为了：“是啊，金川可不是那么容易立足的地方啊。”
　　似是叹气的语气让沈默替他担忧了起来，不自觉的唠叨着：“可是之前明明报道上说是金川事务所花了大力气把你请过去的啊，怎么会难以立足呢？你又是那么有名的律师……”
　　看到沈默担忧的样子，程慎言默默的掩埋了他在事务所根本就是轻轻松松如鱼得水的真相，显露出疲惫的神情：“唉，这些事务所都是这样，挖角的时候条件优渥，客客气气，等把合同一签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是吗？那你会不会很累？”
　　“累一点也没什么，只是经常加班连晚饭也不能好好吃……”
　　程慎言故意欲言又止，等着沈默的“邀请”，果然，这只单纯的兔子还是没学会什么叫“狡兔三窟”，仍带着忧虑说：“这样对身体很不好，我记得金川事务所离这里很近，你要是愿意，就到我这儿来吃饭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程慎言笑答。这么好的饭菜，这么好的人可不能让苏一林那小年轻给浪费了。
　　程慎言临走时和沈默虚虚的抱了一下，身体并没有贴得很近，并且很快就分开了，但他放在沈默腰际的手却迟迟不肯离开，想让这一瞬的贴近延长，最好长得能一直都这么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