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墨雨蓝云

2、红色的记忆

　　火色的凤凰在天上飞行了数日，终于在这丹穴山找到了栖息之所，一株千年梧桐。
　　那株梧桐远远看去清雅洁净，皮平滑而青翠。凤凰一看便喜欢，扑腾着翅膀落在梧桐之上。只是刚一落下，那梧桐就摇晃了起来，跟着一个白衣少年从梧桐木里跑了出来，一手捂着另一侧手臂，有些惊恐地看着凤凰。
　　这突然出现的少年让凤凰一时愣住了，火红色的眼睛里映着少年那清秀却因疼痛而隐忍的脸盘。
　　“咦！这梧桐竟然能化灵。”凤凰从树上跳下来，着地时却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红衣少年，眉宇间燃烧的火焰印记也慢慢消失。他走近白衣少年，绕着白衣少年细细打量起来。
　　“你是谁？”白衣少年哪里受得了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往旁边一挪，与红衣少年拉开了些许距离，警惕道。
　　红衣少年看着面前有些害怕，又有些愤怒的白衣少年，那一双眼睛清澄得不谙世事，不禁起了捉弄的念头。便学起天上那些仙人，一甩袍袖，覆手而立，有模有样地说道，“在下是负责司管这丹穴山的神灵长离，乃是凤凰所化，刚刚不过累了下来休息，你怎地这般大惊小怪。”
　　白衣少年狐疑地看着红衣少年，“你是神灵？”
　　“不错。”长离看着面前少年三分相信，七分怀疑的表情，有些不快地问道，“小小树灵，告诉本仙，你叫什么？”
　　“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少年一转头，便朝着梧桐树而去，竟是对那“神灵”满不在乎。
　　这凤凰不想少年竟是这般反应，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但手却下意识地抓住了少年。不巧这一抓，竟是抓到了少年受伤的手臂。
　　“嘶！”少年吃痛，一把拍开长离的手，回头怒视着长离，“做什么？”
　　“呃……！对不起。”长离一脸真诚地道歉，小心翼翼地拉过少年的手，另一只手就要掀开少年的衣袖。
　　少年一愣，挣了挣，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被长离抓得紧，挣脱不开，只能任凭那凤凰轻轻掀开了自己白色的衣袖，露出里面瓷白的肌肤。
　　少年如玉的皮肤晶莹透亮，印着灼伤的爪痕，显得有些狰狞。长离看了怜惜这灵秀的少年，赶忙从衣袖里取出一小瓶药水，轻轻的倒在少年灼伤的手臂上。
　　透明的液体流过狰狞的伤口，清凉的感觉很快便让少年感觉不到疼痛。少年睁大来了亮闪闪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长离。
　　“好了，这样就不会疼了。”长离看着少年手臂上的伤正慢慢的愈合，欣慰地笑笑，抬起头看着少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
　　“……”少年看到长离眼中的真诚，转开头，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回到梧桐树里。
　　“临潸。”长离看着少年的背影开心一笑，靠着梧桐树，安静地休息起来。
　　……
　　血黄色的河水静静地流淌，隔开了前尘轶事。
　　河边，女子静默地坐着，血红色的裙摆隐没在那彼岸花之中，竟与那花海融于一体。她看着对岸出神，纯白无暇的花海上，似乎有个红衣少年靠着梧桐树小憩，全然不知那个白衣少年又悄悄地从梧桐树里出来，为他披上一件月白色的长袍。
　　不知不觉中，女子扬起一抹笑，映在水中，有些苍白，却是美丽动人。她轻抚着脚边一朵娇美的花，“红涔，为何临潸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可他却并不快乐？”这一片血红之上，那一抹白，真的令人心痛。
　　地狱之中没有四季，也没有风雨，可是女子却好像被风吹散了一般，渐渐消失于花海中，只是刚刚她抚摸过那朵花变得更为猩红，是这片花海中最为娇艳的一朵，似乎随时可以流出殷红色的血。
　　“哎！刚才这里似乎还有人来着，怎么这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是我看错了？”一个长得有些瘦小的鬼差看着那片无比艳丽的曼珠沙华，揉了揉眼，睁大着看，也只是一片血一样花海，哪里有半个人影。
　　“这里从混沌初开到现在，除了那个临潸，还能有谁？这花虽美，却是徒有悲伤，叫人心生不忍。走吧。”另个看起来很是高大的鬼差望了一眼那花海，摇摇头，转身欲走。
　　“可我刚刚看到的不是临潸，而是一个女子。”
　　“女子？莫不是想你生前那娘子了吧？”高大的鬼差拿那矮小的取笑道。
　　“不对不对。”那瘦小的鬼差忙摆手否认，“不过今天却是奇了，那临潸竟不在这，莫非想通了，去投胎？”
　　“那临潸九百多年都不愿喝那一碗孟婆汤，怕是生了执念。这一旦有了执念，却不是时间可以改变的。”
　　“那这临潸……？”
　　“哼！九百年了，你以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魂魄再在这地狱之中不去投胎能呆多久？”
　　“你是说他将近散魂？”
　　“不错。”高大的鬼差望着彼岸的忘川，叹了一声，“好好的梧桐化了灵，却只活得一世，不知这错在谁？”
　　“……”矮小的鬼差再次望着那红色妖异的地狱之花。的确，这花很妖娆美丽，却是承载着太多的苦涩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