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他真的在骗我 ...
-
陶城一个人收拾好了洗手间，也包扎好了伤口，待晚上方一维回来询问时，只借口说是没站稳不小心滑倒撞碎了玻璃，划伤了手。
第一次欺骗方一维让陶城有些忐忑和愧疚，不知是不是方一维看出了什么，一贯关心陶城的他这次反而没有多问，只是责怪他太不小心，并拿来医药箱小心地为他重新包扎双手。
陶城因为方一维没有追问而放下心，但心里又隐隐有些失望。他看着方一维眉头微皱，虽然口中说着责备，然而为他包扎伤口的双手却沉稳轻柔。
方一维感觉到了陶城的凝视，抬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还好这伤不重，不过这段时间不要再碰水了，洗澡之类我会帮你。只是以后要小心，总是受伤的话我也会担心。”
“嗯，这次是我太不小心了。又要麻烦你。”
“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不麻烦我你打算麻烦谁？不过如果这些事算麻烦，那我不介意你麻烦我一辈子。”方一维温柔地笑，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亮。
陶城面上淡笑，心里却叹了口气。
一辈子啊，即使我愿意被你骗一辈子，你能一辈子戴着那个完美情人的面具吗？方一维，真正的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面对你我总是狠不下心，为什么明明觉得你不会伤害我，却又看不清你的真面目。花了一年的时间将我束缚在你身边，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从那天以后，薛沐染便经常出现，似乎一年的沉寂让他积蓄够了力量，一旦陶城独处，他就会出现在陶城身边。他不再如那一日那样尖刻地嘲笑陶城，甚至不再主动跟陶城说话，只是留恋地看着他，那目光中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情感，有歉疚，有苍凉。陶城也不再如那日那么激动愤恨，他竭力无视着薛沐染的存在。
方一维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能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但方一维越来越忙，陪伴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往往前一刻他们还温情相对，下一刻方一维一转身陶城便无法维持自己平静的表情。
只要方一维一离开，薛沐染就会出现，陶城觉得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在薛沐染洞彻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哪怕他一再地跟自己说不要在意那些，就这样过下去吧，但心里的空洞还是越来越大。
明明家和工作都在海城这边，一年前却能那么巧地在千里之外的港城捡回他；口口声声说最爱他却从来不告诉他有关自己家庭和工作的任何事；自称心理医生，书房里却很少放心理类的书籍；半年前某天打进他手机的自称他女朋友的女人；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喜好禁忌，房间布置服装菜色都完全合他心意；还有，身为情侣从来没有碰过他……
明明破绽那么多，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意去深思呢？是他眼中的温柔从不作假吗？还是那份温暖让自己太过眷恋……
那天晚上，行云漫天，时而遮住朗月，在大地上投下一片片巨大的阴影。
陶城醒来的时候明月正被一片巨大的乌云遮盖，房间里一片漆黑。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摸了一把身边的床单，入手一片冰凉。陶城坐上轮椅，悄无声息地离开卧室，鬼使神差地来到唯一透出光亮的书房外。
“……嗯，不能再吃……那些药……副作用……染……”隐隐约约的声音穿过书房门传来，陶城走近房门，听到里面声音低沉冷漠，时而夹杂讥诮，“哼，像你那样吗？……对，催眠……你不也看到了吗，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就算他回来了也一样……是你逼死了他，还想他原谅你吗！……这次换我保护他——谁！？”
门一下子被打开，房内的灯光照亮了门外陶城惨白的脸。
门内的方一维面无表情，微眯着眼看着陶城，背对着灯光，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
陶城死死地盯着对方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有薛沐君三个字，显示正在通话中，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电话两端，三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
一瞬间，陶城想通了很多事。为什么方一维看到自己的第一眼那么惊讶，为什么他那么了解自己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喜好，为什么他总说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他要对自己好却又把自己隔绝起来。原来他眼中的也一直是薛沐染啊，他和薛沐君一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薛沐染。
“呵。”方一维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一片沉寂，他的脸上又挂上了温文的笑，但这一次在陶城眼中看来却虚假到刺目。他随手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的架子上，向陶城靠近了一步，俯下身逼近陶城的脸，眼眸深处是一片深沉的黑，吞没了一切光亮。
“你都听到了？”
陶城紧抿着唇，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虚弱不堪，半晌才答：“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为什么？”
“因为不能让你再逃避下去了。用一年来养身体，花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方一维轻轻摇摇头，“我等不了。”
那么这一年你都是在骗我吗？为了让我替薛沐染养好身体？
方一维没有听到陶城内心的问题，叹息道：“这段时间你一直能看到他对不对？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来告诉我。”
陶城抓着轮椅的手一紧，心里没来由地发慌。所以，你也是为了让他能够回来？他的眼圈有点发红：“你们真的没有人能看得到我么？”
方一维诧异地看着陶城：“我一直在看着你啊，在我眼中，你就是薛沐染。‘陶城’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陶城瞬间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他抓着胸口的衣服，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原来如此吗？原来我的存在在你眼中只是一个代号，只是代替薛沐染存在的替代品。哈，多么可笑，原来我一直以为的自由，一直以为的幸福，从来没有拥有过。薛沐染，你可真厉害，就算死了也能揪着我不放。
陶城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只觉得心头一片空茫。
方一维任由他发愣，一把抱起他回到卧室，再轻轻地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陶城的脸，右手缓缓地抚摸他的脸颊，眼神缱绻：“你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干脆现在就给你催眠吧，不能再拖了。不用害怕，相信我，一切都交给我。”
陶城身体止不住地发冷，由心底泛上来的寒凉笼罩了全身，脸上缓慢移动的手如同毒蛇，让他浑身发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的男人，那么温柔，那么可怕。
方一维的手移动到陶城的眼睛上方，轻轻地盖住他的双眼：“乖，闭上眼睛，就当睡了一觉。等到你醒了，一切都好了。”
陶城竭尽全力地想要保持清醒，然而不知道方一维做了什么，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据说人死之前能看到自己的一辈子，车祸那次他没有看到，也许这次他是真的要消失了，那些一直以为已经遗忘的一幕幕一一闪现。骄傲天才的少年薛沐染，成熟俊美的薛沐君，温柔优雅的方一维，如果可以，他宁愿这辈子都不曾认识他们。
陶城的意识渐渐滑向识海的深处，最后留下的，只有满心的绝望和悔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他真的在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