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三节 ...
-
十字街头，车来人往，湿热粘腻的风四处张扬。绿色的行人灯亮起，于是，满目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冷冷的眼神，彼此匆匆擦身而过。
日暮泣血，染红半边的天色，风停树止。
这是一个夏天。
相距你的远去已是一年零一个月十六天。
错身于如此纷杂喧闹的空间，为何总会感到有种无力摆脱的孤单？是否正如《白马啸西风》中李文秀所说的：“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是啊，江湖何愁没有英俊少年，可这一切都似乎与我绝缘。曾经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是否遗忘就会需要付出同样多抑或是更为漫长的光阴为代价？
人间炼狱般的高考终于在一周前结束。
“金榜题名未可知，洞房花烛遥无期”。此话是去年此时初次从高寒口中听闻，当初曾笑他矫情，如今轮到自己却亦能体会出几分其间的意味了。沉荷束缚，一下子被释放后，对于久遗的自由竟是带着一些失落、迷惘与怅然。或许应该感谢这场考试，让我这一年可以毫无保留的投身其中而暂时无暇触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根断弦。
今晚与晚晴相约去看电影，票子是她白天送过的，说是舅舅和女朋友临时有事便宜了我们，晚上她从外婆家直接去电影院和我碰头。可此时离开场还有五分钟，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出现。
灯光瞬间熄灭，银幕在闪烁跳跃。
目光始终追随着屏幕上剧情，大约过去二十分钟左右，以为是晚晴在我身边坐下，便随口小低声问道：“怎么会那么晚？”
“因为飞机误点了。”轻柔的语音传入我的耳中，却撼如惊天轰鸣，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侧过头来，超大屏幕反射出的光线，不时深浅变幻，映着他的一抹笑魇，顷刻间不知错身何处。
他凑过身来，在我耳畔切切低语，“想我吗？”
我兀自坐在那里，稍稍避让开，调转视线瞧着正前方的画面，心潮暗涌，思绪始终无法聚集。倏忽间右手被牵了过去，略想挣脱，却只有被抓得更紧。
不知怎么，心下不禁微起怒意。
好在这之后，他只是安静地在一旁陪着我看完了全场。
重新站在街市，已是夜色沉沉。
“饿不饿？想去吃些东西吗？”他在那里微笑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直接回家。”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定定地望着他，有些话，一时间辗转在唇边终于还是打了回票。
一路走来，枝头蝉鸣不绝于耳，更是为这沉闷的潮热无端添着几分浮躁。
“高考感觉如何？累坏了吧。”
“成绩还没出来。”我淡淡地答道。
“我这次回来过可以待二十多天，全权交给你来安排。”他满心欢喜，我却惟有一言不发，神情淡漠。
他拦在我面前，“为什么如此冷淡，不愿意见到我吗？”
心中的不快再次被点燃，“你是什么记性？！所有的一切在你走之前的那晚便已经结束。我不是你手中的风筝，收放皆由你定！今天你再来找我，于我而言，实在毫无意义，你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或许，我……早已忘了你。”
远处传来隐约的雷鸣声，风越来越紧，似乎要吹散这世间所有的浮尘。
空中开始砸下一颗一颗的雨豆。
转身，独自在瓢泼大雨中狂奔，而后躲进一处避雨。
摆放着纯白婚纱的橱窗前，这般的熟悉。想起曾经的那个圣诞夜，幸福就像此刻的水滴，晶莹清透，铺天盖地地弥漫过来，彼时是那般地想握紧它。
是否就这样不再回头？
雨势渐渐收敛，空气中的混浊被洗刷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清凉，格外地醒神。垂首痴望着水塘中串串雨珠点开细小的涟漪，慢慢，慢慢绕来一阵气息，熟悉地像自然的空气，抬眸的瞬间，噙在眼眶里的泪水，转了又转，相拥，相拥不用再说任何言语，真切的眼神已经诠释了一切。
领悟你眼底深切的眷恋，而我，是无法忘记你的。
夏雨来去匆匆，我们熟悉的林荫小道，此时路人稀少，不时传来夏虫喁喁细语。
“怎么会来电影院找我？”直到此刻才想起这个疑问。
“今天下午从机场回来，便给你打电话，你妈妈告诉了我你的去向，于是我再赶去电影院想试着能否遇上你，谁料竟在门口碰见晚晴，最终，她把电影票给了我。
“啊，你怎么跟她说的？她……都……知道了？”
“没怎么说，不过猜都能猜到。”他竟是露着些得意的笑容，我心里却有点恼羞，晚晴哪会轻易饶过我。
“都是你，无端端地跑来电影院找我，就不能多等一日？”
“我等不及了，怕会和你失散再也找不回来。”
“下飞机然后就来找我，那你晚饭还未吃过？”
“刚才问你，你大小姐又不肯赏脸，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有情饮水饱’。”
“那我陪你去吃些东西吧，拐角处有家永和大王。”
“很晚了，我回家自己解决吧。”
就这样，慢慢踱着步很快就到了我家楼下，双双驻足，彼此相顾却丝毫没有想离去的意思。
“那么再往回走几步。”他说道。
于是我们又往回走，就这样一段距离，不知不觉中来来往往却走过好几遍。我轻撩起他的手腕，看他的表。
他问道：“几点了？”
我隔了一会方才答道，“快十点了。”
“回家吧，明天等我电话。”
“记着回家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最重要，别尽顾着明天来找我。”
“遵命！快进去吧。”他口中只管催我走，却忘记放开原本相扣着的手，因此我刚转身跨出一步，又被拉回来，两人都笑了起来。他轻轻环住了我，半晌无言，随后低低地说道：“我才是你手中的风筝，无论离的多远，隔着多久，你小指上缠着的那根红线始终会牵动着我。”
“傻瓜，红线是绑在两个人脚踝上的。”我在他耳畔小声地说道。
肆意贪婪地享受着相恋相依中的情浓，时常会痴痴伏在窗台上，期待着每一次的相见，又于帘栊内目送着月色下他背影的离去，感叹相聚时光的飞逝如电。
不多久，我们相约着去这个城市的一座离岛游玩。因为要在岛上过一夜，为此我只得在父母面前另外找了借口。
于码头坐上渡轮，心中期待万分。当脚丫终于踏在松软的沙土上时，我像个孩童般忍不住地欢呼。极目处，海天一色，朵朵洁白的浪花轻拍着沙滩。
“喜欢海吗？”他笑着问我，我点点头。于是他牵起我的手，我们沿着海岸线奔跑，踏起的浪花溅湿了我们的裤脚。
蹲下身来，望着在指尖翻飞的水花，一次次地抚摸着我的双脚，人不由得渐渐沉醉在了清悦的涛鸣声中。
“言言，快来看。”不远处他向我跑来。
“你喊我什么？”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我的小名。
“‘言言’呀，很早就想这样叫你。每次打电话去你家，听见你妈妈这样喊你，心里很是羡慕。不愿意吗？那你也喊我小名好了。”
想起林婕口中的“小毅哥哥”，我不由皱了皱眉，却听他继续说道：“叫我子毅好不好？还没有人这么喊过我。”
不待我答复，却看见眼前的沙滩上印着好大的一颗心。
我故意问道，“这是谁丢失的心哦？”
“明知故问，当然是你的。”
“那你的呢？”
“我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交给了一个名叫莫言的女孩。”
“大言不惭，我可没有收到过。”
“那是因为它早已和你自己的合二为一了。你要时时记住，我们俩是共用着一颗心，你笑，我就会开心，你痛，我就会悲伤，所以若是想我以后都能健健康康的活着，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那你就少惹我伤心，这样你才可以活得长久一些。”
回到位于海边的住宿地，吃过晚餐，我提议再去海边散步。
路过一片树丛的时候，竟然见到一点飞舞的流光，柠檬色柔柔的光泽，美丽异常，是萤火虫。子毅挥手去追逐那片流光，他双手合拢，放于我眼前，露出条缝隙，我瞧见了燃烧着温暖光芒的小小生命，放了它吧，我说道，于是他翻开掌心，那抹光亮慢慢升起，向着树丛深处飞去……
月上天心，繁星点点，聆听着大海的呼吸，是低吟浅唱着深情的和弦。
坐在岸边的平台上，沐浴在清辉和风里，一切都是那么恬静和自然。
“在想什么？”他问道。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摇摇头，我便自己答道：“今晚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之佳期。”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三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