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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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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此时晚晴向我招手示意陪她去房间换礼服。
出了大厅,一路上晚晴挽着我,带着歉意的口吻说道:“事先完全不知道韩承的父亲和林婕的父亲竟然是好朋友,方才迎宾的时候突然见到他们,我也着实大吃一惊,立即想来告诉你,只是分不开身,不好意思。”
“别担心,我没什么,今天你只需安心做好你的新娘就行了。”我微笑着安慰道。
“莫言,我自己虽然得到了幸福,但是更希望你能同样找到自己的真爱。”她目光中的真诚令我感动。
“嗯,我会加油的,这么多年真的要谢谢你的友情,祝福你和韩承彼此钟爱一生。”
她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有没有考虑过高寒,据我观察,他对你可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你不要和我说你感觉不到。”
“……我不是木头……说实话,曾经一度想说服自己尝试和他开始,可是始终不行,他……终究不是我的那杯茶。”
“或许有时候找个更爱自己的,会省心很多。”
“这于对方不公平,更是看轻自己的感情。况且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我不想他有任何的委屈,每个人都有权利得到完整的爱情。”
“莫言,你有时太过执著,这就是为什么你总会觉着累的原因。”
“也许是吧,不过无法改变了。或许命中的缘分正在不远处等着我呢。”
此时,化妆师和伴娘敲门后进来开始忙碌,看着镜中笑颜融融的晚晴,不由地感叹:这个世界上的不幸各自不同,可幸福的笑容却是出奇的一致。
回到大厅中,瞟了一眼餐桌那边,林婕他们依旧倾谈甚欢,我没有回到原来的座位,而是走去另一桌的小羽身边,逗着她玩。可能是空调温度有些偏高,使人感到闷热,于是站起身来想去走廊透透气,小羽抱着个小皮球执意要跟着我。
走廊内空气清新多了,我侧身倚在玻璃护栏边,看着小羽在不熟练地拍着球,球滚到大厅的门边,有人弯腰拾起,递给小羽手中,缓步向我走来。分别将近七年,他几乎完全脱尽了男孩的那番稚气,言谈举止间流露的闲适、优雅,与男子淡淡的清华齐集静静地绽放,适才席间已经引得一些女孩纷纷侧目。
“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依然是温柔的嗓音,只不过多了几分成熟。
“里面空气有些闷热,所以跑来外面透透气。”我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视线始终追随着小羽而游弋不定。
“没想过今天来参加婚礼的新娘竟然是晚晴,更不曾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有的时候世界就是那么小。”喉间淡淡苦涩再次泛起。
有生之年,你我竟是狭路相逢。
缄默片刻,他定睛望着我,“这些年,一切都还不错吧。”
“嗯,还算混得过去,不过你也厉害得太过分了,Standford 商学院的高材生,还让不让我们活拉?这次回来是探亲吗?”我拼命地转念着轻松的话题,生怕空气会就此停滞不前。
他唇畔浅笑,似天边淡淡的流云,“我回来已经三个月了,是向美国总部申请调来这里分公司工作,况且原本就有打算回本城定居。”是为了林婕吧,她的父母都在这里。
“相比这里丰富多姿的生活内容,国外是太过寂寞。如若是我,最多呆一个星期,否则肯定不行。”想起上次去欧洲出差,那里商店五点左右全都关门大吉,我就犯晕。
“可以理解,你从小就喜欢扎堆,高中那会,周末总是拉着晚晴她们去你家折腾。”他转过身去,沉默半晌,之后低低地说道:“在什么地方其实都没有多大区别,重要的是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是啊,有林婕在身边地狱也是天堂。”我尽力用调侃的口气,他侧过身来瞧着我,用一种复杂的眼神。
又是一阵难言地沉默,此时,小羽身旁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正在教她如何拍球才能不致于滚落,小羽有些不耐烦,你好烦哦,被你吵死了,不要你管。那个小男孩却不以为愠,反而笑孜孜地站在一旁守着不曾离去。我和罗子毅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忽而令我有种想逃避的冲动,不由垂下头去,倏忽间心乱如麻。
“莫言,你今天很美。”
“嗯?哦,谢谢,看来是以前太丑,才会让你今天有这样的感觉,我先进去了。”拉着小羽步入大厅,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刻意地避开,直至宴席结束,彼此都是隔着远远的距离。和晚晴夫妇告别后,同高寒一起去向停车场走去,刚想拉开车门,身旁一辆银色新奥迪TT3.2跑车的副驾驶车窗降下,林婕笑盈盈地对我说:“莫言,后来你跑哪里去啦,还想找你聊聊天呢,过几天有空找你去逛街吧,我刚回来,这里的变化实在太大,很多路都不认识了。”
我随意点头答应,不过是彼此的客套而已。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酒店,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并排等候信号灯,我忍不住向车窗外往下扫了一眼,却导致目光的再次碰撞,我如触电般坐直身子看着前方。
绿灯亮起,彼此各自向左,向右转。
到达我家楼下,高寒随我一起下了车,“今日一整天也够你折腾的,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
“有什么值得胡思乱想的?今天有劳你这个大编辑给我当了一天的车夫。”
“知道就好,我不白干的,你看着办吧。”
我从包内,拿出一张CD递到他眼前,“这个做酬劳如何?”
他接过仔细翻看一下,“你能不能有些创意,每次都拿这些来敷衍我。”
“少没良心,我在大阪放弃休息的时间去给你觅来,不要算了。”我伸手要夺回,他却挥手在胸前画了个弧度,没有让我得逞。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
回到家中,洗漱完毕,人瘫软在床上,闭上眼睛,太阳穴隐隐抽痛。不是没有设想过彼此相逢的画面,总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平静又洒脱地打声招呼后便悠然离开。原来,竟是高估了自己,原来,我根本做不到。他依旧如以前那般,会扰乱我的心神,会吸引我全部的目光,会让我心痛……六年前的那个夏天……我都忘了吗?
颓然间,心头回旋起曾在别处见过的一首小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可省去后来种种莫测的变化。
把邂逅时刻那谈笑自若、百无禁忌地刹那心动——凝固。
不能前进一步亦无须后退百里,
不能亲密无间亦无须躲避远离。
晚晴婚礼过后不久,农历新年到来,初五那天接到晚晴的电话,邀我参加第二天下午两点在她新居的同学聚会,我欲推辞,却被她点穿,难到要躲一辈子?
第二天下午我在家磨蹭至晚晴来了好几个电话催促方才出发,到她那里已是四点。进门便被晚晴数落:“大小姐,你搞什么?别人都来好久了。”
“中午才接到老板电话,有份文件要赶一下,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找借口搪塞。扫了客厅一眼,大伙和我打着招呼,只见到林婕,却不曾有他的身影,心中稍稍松驰了些。
同大家玩笑了会儿,瞧见晚晴独自在厨房忙活,于是跑去想帮手,晚晴说道:“刚才他们要来帮手都被我赶了出去,这会你又来给我添乱。”
“这世道真是好人做不得。”
“待会钟点工阿姨会来做饭,我不过是做些准备工作。难得你自动请缨,那帮我把这些黄瓜都切了吧,小心切到手。”
我边低头操作着,边问道:“新郎倌呢?”
她答道:“韩承和罗子毅正在书房里谈点事。”
我右手一颤,这下可好,左手的食指被刀划伤,血顿时涌出来,晚晴瞧见后立即要去拿药箱。
我忙拦住,“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忙你的。”
“药箱在卧室柜子最上面的第一个抽屉内。”
在卧室内找到药箱,先用纸巾覆住血流的地方,由于拇指按着伤口,左手竟使不出力,以致酒精棉棒的袋口怎么都撕不开。忽然手中的袋子被夺去,抬眸见到竟然是他,我不由怔住。小心翼翼地替我消毒伤口,不曾变过的温柔细心,微微蹙着的眉头,当视线触及对方左手中指上那枚简洁的亚光白金戒指,遥远的记忆骤然似潮水般涌上心头,我猛然抽回还未被创可贴包上的手指,跑出书房,把自己关进了隔壁的卫生间。人倚在门上,潸然泪下。
终究还是在他面前失了态。
晚晴不让我再进厨房,只得来到客厅坐下,边翻看着晚晴蜜月旅行的照片,边和大伙胡乱谈笑。罗子毅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林婕靠在一旁的扶手边,亲密小声地和他说着话。他搁于膝盖处那只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再度泛起柔和的光泽。
吃完饭,大家又略坐了会儿,便一起告辞。
回到家中,临睡前想起要找件明天佩戴的饰物,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却不经意触到了那个黑色丝绒的小盒子,我呆望了几秒,终究还是取出来,打开,里面是同样的一枚白金戒指,只不过罗子毅的那枚戒面中央镶嵌着一圈细巧亮泽的银线,而我手中的这枚镶嵌的是金线。戒指的内侧上刻有极细小的三个字母:L-Z-Y。
那个夏天,蚀骨镂心的夏天,不敢轻易碰触的回忆,究竟发生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