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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翌日一早,程远就退了房。江蓿趁着他去开车的时候,偷偷向店小二打探这个小镇的具体位置。店小二告诉她,这个小镇叫清叶,地处楚垣省最为偏僻的北部。
      从他们说话的口音江蓿早已辨出他们如今在楚垣省内,只是她不明白程远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把她从沪川带到这里,接下来他还要准备去哪里?
      车子又没日没夜地继续行驶,江蓿依旧坐在车子的后排,程远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水,就像从沪川赶到清叶时一样,饿了她就从旁边座位的箱子里拿干粮,渴了,喝水壶里的水,程远在前座的位置备了整整一桶的水。江蓿鲜少与程远说话,程远非必要,基本上也不与她有什么话语交流,车子里一时安静至极。
      江蓿浑浑噩噩地在窝在车里,一次猛然觉醒,周遭都是漆黑,她睡的颠倒了时间,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车子正在颠簸行驶,车前的后视镜闪着一束银色的光,她循着光望去,却正好对上一双眼眸,黑亮清厉。
      那夜,没有月光,可是那双眼眸就像是月夜下湖水,微漾深不可测。
      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后,程远将车停在了一个闹市。与之前的清净悠远的清叶相比,这次停车的地方绝对可以算的上一个热闹非凡的大都汇。
      江蓿跳下车,四处环视了一下,不远处几个洋人从她眼前走过,电车压过马路中央的卧轨,车子到站,想起清冽的铃声,装扮洋气的男女三三两两散落在整条街。
      她回头看着程远,试探地问:“这里……是南庭?”
      程远轻笑,直视前方:“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自己拉一个路人私下问一下就是,何须还要问我?”
      “你——”
      原来他早就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江蓿气极,想要张口反诘,他却转过身,绕过车尾,大步朝前走去,只留下背影和冰冷清亮的声音:“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上,加快步子,我们时间不多!”
      这是一座气势非凡的饭店,乍看上去装修极尽简易,但半隐在那环绕着琉璃天窗四周的金丝缘边,还有大厅里错落树立的顶梁柱上雕刻精美的刻画,隐隐约约闪耀着的七彩光芒,早就将这饭店的华贵显示的一览无遗。
      他们方踏入大厅,大厅南侧的咖啡吧那儿有一个人立时站起,笔直的站在咖啡桌前,目光朝他们这边望来。
      程远径直走向那个人,江蓿跟在他的身后,待走近,那人立正行了个军礼,恭声道:“少校,您到了!”
      江蓿故作不经意状,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只见那人穿着十分简单,头戴大盖帽,身着一套土黄色的军装,面容严谨肃然。
      程远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将手中的箱子递给他:“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少校放心。”
      程远满意地点点头:“带我们去房间。”
      那人应声,穿过咖啡吧的桌椅,引着程远和江蓿向对面大厅的电梯走去。
      电梯停在了3层,走出电梯门,那人依旧走在前面引路,拐过一个弯,他将箱子停放在一个白色的欧式木门前。
      “少校,这就是你的房间。”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屋门。
      简单的欧式套房,两面落地大窗,采光极好。那人放下箱子,静候在一旁,待程远简单地扫视了一遍房间后,他才垂手立正开口:“少校,房间全部按照您的要求布置,您还满意吗?”
      程远淡淡点头,那人看向一旁的壁柜:“少尉,您要的东西,我已备好放在这边柜子里,您需要查看一下吗?
      程远看了一眼壁柜:“不必了,你可以出去了,有事我会再叫你。”
      “是!”那人又行了一个军礼,转身退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江蓿与程远,江蓿忽然转过身,直视他,明亮的阳光横在二人中间。
      “程远,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蓿的声音不高,却格外清亮。
      程远这一路上都格外谨慎低调,如今却大张旗鼓的住在这么高档的地方,直觉告诉她这就是程远的目的地。即是如此,她就不必再费心猜他的用意,不如敞开来说,知道他的目的之后再做打算。
      程远没有回答,他转过身走向那个壁柜。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
      “你去洗漱一下,然后换上这件衣服。”
      他将衣服塞到江蓿的怀里。
      江蓿半饱着接过衣服,低头望了一眼,仰头对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带我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程远褪下身上的西装,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他揪开衣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也将自己丢进沙发,双膝交叉,仰头看着她,一脸的冷静与淡然:“你想知道,就乖乖地去把你衣服换上,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
      江蓿将衣服扔到沙发上:“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穿的。”
      程远瞟了一眼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睛,轻巧地从马甲的口袋里抽出白色的锦缎手帕,头微低,专注地擦拭镜片。
      “赵江蓿,我的时间有限,我劝你,还是把赶快把衣服穿上。”
      他的声音很轻,却将周遭经过的空气迅速冻结。
      江蓿不为所动,她盯着他,眼里也透着一股冷意:“我若就是不穿,你能奈我何?”
      程远捏起眼镜,将它平放在眼前,轻眯起一只眼,借着身后的阳光查看镜片镜片的透亮度。
      明亮的阳光投射在几净的镜片上,散射出冰冷的光。
      “我能耐你何?你连杀我都敢,我有能耐你如何,你放心,你若不想穿,我不会勉强你,只是……”
      他放下手臂,重新将眼镜架回他高挺的鼻梁,直勾勾地盯着江蓿,嘴角微微斜扬:“……只是我不知道你的父亲会不会受的住,如果他从今以后都没有水,可以喝……”
      “你!……”江蓿狠狠地盯着她,眼中充满了深深地厌恨,半晌她答道:“好,我穿,卑鄙小人!”
      “很好!”程远站起身,走近她,半抵着她的肩膀,上身微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就赶快换好衣服,我说过我们时间有限。”

      江蓿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程远正坐在客厅的西式吧台前,手中握着一杯高脚杯,深红的液体在酒杯里摇曳。
      他扫了一眼江蓿,轻抿了一口红酒:“很不错,没想到你和你姐姐的尺码是一样的。”
      江蓿白了他一眼,伸手整理了一下胳膊上的披肩,又低头望了一眼脚上的七分高跟鞋。他给她准备的是一套小洋装,无袖西式改良水绿色印花旗袍外加白色皮草披肩。她从甚少这样的衣服,如今被强加于身,只觉得换身不自在。
      “咚咚!”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江蓿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望去,程远也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扫到屋门。
      敲门声响了一会儿,程远才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透过程远与木框之间的间缝,江蓿隐约看到那一身方才已经见过的土黄色军装。
      程远与那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从那人手中接过一样东西,然后忽然让开身,目光投向江蓿:“这是程某未过门的妻子,不知放不方便与在下一起同行。”
      站在门外的那人淡淡打量了一下江蓿,点头行礼,江蓿礼貌地亦点头回礼。
      “那是自然,许督军特意吩咐要程少校带您的未婚妻一同前往。”
      程远微躬身笑道:“那程某就先谢谢督军的盛意了!”
      那人笑笑回礼。程远转身对着江蓿,一脸地柔情灿烂:“江苜,许督军今晚邀你我一起共进晚餐,我们快随这位少将前去,不要让督军等急了。”
      江苜?!
      江蓿讶异地看着程远,不知道他是叫错了名字还是故意如此。
      程远向前走了几步,向她伸出手,像是要召唤她,身体却正好挡在了那人的视线。
      “怎么了?江苜,你不舒服?”
      他说,继续唤她作江苜,虽背对着那人,脸上却依然是温柔灿烂的笑,只有黑色的瞳仁摄出一丝冰冷的光。
      江蓿终于明白他是故意如此,她轻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他身前,程远顺势握起她的手,江蓿本能地往外抽了抽,却没有抽动,只得让他先这么握着。
      程远见她不再挣扎,脸上的笑意更深,眼中透着赞许的目光。
      江蓿却当没有看到,淡淡地转过头看向别处。
      程远牵着江蓿的手走到那人身前,对那人抱歉地一笑:“让少将久等了,方才内子身体有些不适,实在不好意思,如今已经好多了,这就随您去。”
      那人也微微欠身:“少校太过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一介普通的军士,实在不敢当。车子已在外面备好,请少校和赵小姐随我来。”
      “有劳。”
      那人在前面带路,程远和江蓿与跟在他身后,与他隔着一段距离。酒店的走廊铺着红色的地毯,鞋子踏在上面,软软的听不到声音。
      “赵江蓿,方才还算你懂得看眼色。”
      程远压低声音,眼睛目视着前方,神色淡然无常,唇角却微微上上扬,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江蓿瞥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声。
      程远并不在意,他眼角瞥了一眼一直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手探过她的腰际,猝不及防地将她揽进怀里。
      江蓿一惊,本能地往后退,奈何他揽的太紧,根本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性,她想要张口大喊,却被程远的手轻巧地扣住嘴。
      “嘘------”程远戏谑地轻笑,瞅了一眼那名愈走愈远的军士,示意江蓿:“不要出声,你若这时候还出来,对你我都不会有好处,我只说几句,我们时间很紧,你听好。”
      江蓿的脸被憋得通红,她望着程远,一双黑如玛瑙的眼眸左右转动,眼底罩着浅浅地氤氲。
      “从今日起,在人前,你就是赵江苜,不是赵江蓿,我们今年夏季定亲,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打算今年开春结婚,记住了吗?“
      程远道,眼睛直盯着江蓿,似是要将方才说得话印进她的脑子里。江蓿突然发起了狠,她抬起脚,使劲地跺向他的脚。长而尖的鞋跟刺进程远的鞋面,他吃痛地散开手,江蓿趁机向后一退,倚着墙面,大口的呼着气。
      程远的额头渗出些许细汗,他扶着墙,望着江蓿,一字一句沉声道:“我方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江蓿喘着粗气,斜瞅着着他:“没记住,一个字也没记住!
      程远直起身,走到她身前,贴近她,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那好你就不用再想见到你的父亲!”
      江蓿眼中满是厌恶:“程远,你除了会用我父亲来威胁我,难道就不会其他的招数了吗?!”
      程远唇角上扬:“既然这个招数对你屡试不爽,我何必要舍近求远,另作它寻?”
      他向后一退,对着正怒视着他的江蓿冷笑:“赵江蓿,你难道还不明白,你除了乖乖听我的话,你没有其他选择了!”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市,驶进一条寂静的街道,街道两侧绵延着红色的矮墙,墙内林立着的高树,繁叶低垂,压满墙头。树荫铺就宽阔的大路,一片静谧,之前街头的躁动在这里立时偃旗息鼓。道路的尽头是两扇扇高大的铁门,半隐在厚密的树叶间。车子驶近铁门,断声鸣笛,铁门缓缓向着两侧翻开,一条宽广平坦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车子顺着敞开的道路驶入。路缘两侧是低矮的草坪,没有高大的树丛遮挡,阳光倾泻而下,四周异常安静,七彩而下的光束透着绝然的冷艳。
      拐过一个弯,车子停在了一座西式的洋房前。
      车子方停稳,立时有两个军士迎上前,分别站车门两侧,为程远与江蓿打开门。下车前江蓿回首望了一眼身边的程远,然后裹紧披肩,从车内探身出来。头方探出,江蓿仰望高处,琉璃金顶,金雕玉刻,当真是富丽堂皇。
      洋房的大门敞开,门前分列两队士兵,江蓿轻轻扫了一眼,大约有十八人的样子。士兵个个穿戴整齐,神色肃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带他们前来的那位军士走到程远身前:“程少校,请您在这儿稍候片刻,督军马上就出来了。”
      程远礼貌地笑着点头。
      不多时,只听从屋里远远传来一阵底气甚足的朗笑声,声音由近及远,在耳边形成短暂的轰鸣。
      江蓿循着声音望去:一位拄着拐杖,身着中式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在几人的拥簇下出现在门口。
      那人慢慢走进,江蓿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他。看其体态和发色,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级,身形魁梧硬朗,样貌如一般中人之姿,并不突出,手中拄着一根拐杖,全身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人才靠近他们身前,便热情地握起程远的手:“程老弟,你可太不够意思了,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这楚垣境内,竟连声招呼也不打,若不是我的手下今日寻街恰巧看见你的车子,然后告知我,我还被蒙在鼓里,这要传出去,外面人岂不要说我许某人活了一大把年级还不懂待客之道!你我虽相交不久,但早已是一见如故,你怎忍心陷你老哥我于不义呢!”
      程远淡淡一笑:“是程远的不是,程远原只想与未婚妻子二人同游楚垣之地,不想叨扰督军,却未曾想到还是给督军带来了麻烦,是程远考虑不周,还请督军多多包涵才是。”
      许督军大笑:“我也只是随便那么一说,我是个粗人,说话比较随意,程老弟不要放在心上,其实程老弟能来我楚垣,是我许某人的荣幸,谈什么包涵,程老弟太客气了!哈哈……”
      说罢,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江蓿,笑道:“这位一定就是程老弟未过门的妻子吧!”
      程远浅笑,握起江蓿低垂的手:“督军,这正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赵江苜。”
      “江苜,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许督军。”他侧头,眼中含笑地看着江蓿。
      江蓿与他对视,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许督军微笑颔首:“许督军。”
      “赵小姐落落大方,容貌出众,与程老弟果然是天作之合!”
      江蓿浅笑:“督军过奖了。”
      许督军笑,侧身指着大门:“我们不要站在这里了,快随我到屋里就坐,我已吩咐下人备好酒菜招待二位,今日我一定要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二位!”
      “督军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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