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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三章 鬼谷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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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内。鬼谷子看着子岭打点的行装，不过是一把剑、几件衣物、一些随身物品。
鬼谷子点点头：
“轻装好上路。”
“师祖。”子岭道：
“你还未告诉我，为何要我去齐国，而不直接回秦国。”
鬼谷子笑笑：
“眼下，将要发生一件大事，此事与秦国密切相关。而此事的发起者正在齐国。”
“大事？可是谋秦之事如此，不如先去赵国。”
“噢，为何这样说。”
“开春以来，秦国重新对外用兵，连败楚、魏、韩，三国无奈割地求和，秦国一时势头无两。
秦国如此出头，后患甚大，但目前，楚魏韩都被打怕了，燕国自顾不暇，而齐国与秦国相隔遥远，两国又不接壤，不太可能打秦国的主意。倒是赵国，他们三晋关联甚深，如今魏国韩国都被秦国侵吞土地，赵国能坐的住？况且，赵国兵力不弱，完全可以跟秦军一战。”
“呵呵，”鬼谷子捻须笑道：
“分析得有理。但是，有人能让不可能变为可能。”
“谁？”
“你到了齐国就知道了。”
子岭不再追问，应道：
“是，子岭遵命。”
鬼谷子掀袍坐下，对着子岭招招手：
“来，子岭，坐。”
子岭走过去，也掀袍坐下。
鬼谷子定定地看了子岭许久，才转过头，叹了口气：
“当初，鞅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真快啊~~~”
这么多年了，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踌躇满志的弟子，让他们去施展才学，去改造天下。
他说过，鬼谷弟子只要出了鬼谷的门，鬼谷便不会插手他们的任何事情，是成是败由他们一身承担。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送走的弟子们，有的成功、有的成仁，却，真的，一个都没有回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诶，有时候真的觉得，活得太长，不是件好事……
鬼谷子抬头，看着子岭，道：
“子岭，有些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你生性纯良，我也不欲改变什么，但是，现在你就要走了，我必须跟你说个透彻。”
“谨听师祖教诲！”
鬼谷子正色道：
“子岭，你学的是兵法，行的是兵家之道，日后定然会手握重兵。战场谋划，我不担心，但是，你要谨记，朝堂远远比战场更险恶。”
鬼谷子顿了顿，又道：
“为将者，执掌兵权，既受国君倚重，也极易受国君猜忌！吴起在魏国功勋赫赫，却被排挤到了楚国；庞涓是魏国中流砥柱，死后，魏国竟然不予收尸！还有田忌，立下赫赫功业，却受齐国内斗拖累，流浪天涯。子岭——”
鬼谷子定定看向子岭：
“你，明白么？”
子岭一直静静地听鬼谷子的话，面色不变：
“师祖，我只为做事，其它，不欲去想。”
鬼谷子喘了口气：
“我亦不欲让你做那钻营之人。我只要你谨记一条：切不可将国君当做常人！”
子岭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鬼谷子继续道：
“为君者，必定有权术谋略。他们身上担负着一国重任，所思所虑甚多，不能以常人的感情道义量之。对国君，切不可以常人情感相交！”
子岭眉头紧皱：
“可是，君上与父亲，情同手足，为莫逆之交！”
鬼谷子大急——他就怕子岭将这二人当榜样：
“他们二人，是例外！有哪个国君有嬴渠梁这般胸襟，敢举国托于一人，甘愿与之共享权利？有哪个权臣如卫鞅一般大公无私，无一丝为己谋算之心？这样的君臣，仅此一例，不可再现！”
鬼谷子缓了缓，又道：
“况且，你以为嬴渠梁没有玩弄权术？对亲生兄长公子虔，终生压制，使其郁郁而终；对亲生之子赢驷，为平息民怨，在少年时便将其流放山野，任其自生自灭；对甘龙等对秦国功勋赫赫的老世族，放任卫鞅打压分化，毫不留情！对他们，嬴渠梁又是何等无情！对于国君来说，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情感和利益都可以牺牲！这，不是国君性情所能确定！”
子岭闭着眼，神情纠结，似是对鬼谷子的话难以接受。
鬼谷子叹了口气。
子岭跟鞅一样，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鞅表面上坚强，其实比谁都渴望温暖。当年，他赖在鞅安身的山洞里，鞅白天对他不理不睬，烧火做饭，却从来不少他的。晚上，他还常常半夜爬起来，偷偷地看他，有几次，还给他掖了被子。他是那种，你若对他好，他会百倍地报答的人。对秦国，对嬴渠梁，就是如此。
而子岭……
鬼谷子拍了拍子岭：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只希望……你平安……”
子岭一震，睁眼望向鬼谷子，眼中湿润——父亲临终前，也这样说。
“师祖！”
鬼谷子摆摆手：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说完，转身离去。
翌日。
鬼谷子将子岭送到谷口，拍拍他道：
“去吧，好好保重。记住，鬼谷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子岭深深一拜：
“师祖保重，子岭，走了！”
望着那远去的白色背影，鬼谷子悠悠地道：
“斯离。你说，我做得对么？”
斯离讶然：
“老师！？”
“鞅只愿子岭平安庸碌地过一生，可是，我却将他拉入这纷争中。”
斯离沉默一会，道：
“为美玉者，若是做瓦砾般埋没一生，才是最大的痛。”
鬼谷子久久地望着子岭消失的方向，默然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