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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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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良推着单车与玉琳沿着黄浦江并排而行,徐子良本是家境没落的学生,靠打些零工,做些兼职来缴自己的学费,那时他正在永和当铺帮工,就那么遇到了匆匆前来赎坠子的玉琳。那时已逾一周之期,玉琳刚谋到百乐门的差事,从雪姐那里借了两个大洋来赎,可坠子早已不见踪影。子良还记得那个明媚的午后,那个梳两条辫子,眸光灵动的女孩子焦急失望的神色。叫人看了就觉得不忍。子良便应了她,答应替她查查交易的册子,来寻坠子的下落。可奇怪的是记录交易人那一栏不偏不倚的滴上了一滴墨,乌沉沉的让人心底喘不过气来。事情也寸的紧,子良擅自翻动册子被刚回来的老板撞个正着,当下便结了银钱,被辞退了。
子良把手头的活儿交接给了另一个伙计,走出了永和当铺,玉琳紧随其后。欲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子良冲玉琳释然一笑,目若星辰。“嘿,不打紧。就是王老板不辞退我,我也得去请辞了,一开学就得忙上好一阵儿。”
原来他是在念西洋学堂的学生,也难怪他眉间浮动着一份书卷气,那种灼灼耀眼的光芒绝不是他身上那些简单朴素的衣服所能遮盖住的。
“那条坠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正在愣神的玉琳闻声抬头明眸皓齿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男子吧。
“那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玉琳失落的低声说。
那天他们并肩走过了一条条长长的弄堂。他说了许多,他叫徐子良,父亲早丧,他是遗腹子,父亲去世后大伯便收了屋,母亲典当了自己的所有嫁妆,靠外祖母的一些接济,带他另立了门户。母亲对他一向要求甚严,一心希望他能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在学校,他虽然生活十分简朴,但成绩十分出众。玉琳也说了许多,父亲,母亲,阿婆,那条坠子,还有她在百乐门谋得的那份不体面的差事。独未提父亲对自己费心的教授,当得知他是洋学堂的学生,那种自尊和自卑就像爬山虎的蔓在她心底延展,错综烦扰。
说罢后,她抬头。徐子良的眼睛里有怜惜,有同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鄙薄之色。也许就是因为那双澄澈的眼,她才愿意在日后把手放到那个对她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男子手里吧。
“丫头,又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她闻声才觉子良正在笑眯眯的盯着她看。
“啊?你刚说什么?”玉琳绞着帕子,不好意思的问。
“我是说,我要送你件礼物。”徐子良好脾气的重复。
“嗯?礼物?”玉琳好奇心起。
“闭上眼。”徐子良用温热的大手阖上了她的眼。
玉琳乖乖照做,徐子良拉起他的左手。她腕上一冰,凉凉的触感叫她不由睁开眼。手腕上套上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镯子,成色是极好的。玉琳大惊,“这......”
徐子良满意的打量着,凝霜雪的皓腕才配得这翠莹莹的翡翠。“这是我爹当初给我娘的信物,娘说要留给儿媳妇。”徐子良笑意深深。
玉琳瞬间有些黯淡,但也勉强挤出了笑。
南方人的面食做的并不够精致,但徐子良还是按着规矩带她去吃了长寿面。面摊是一对老夫妇,徐子良同他们讲着什么,玉琳不能完全听懂,只觉得吴侬软语从他嘴里说出,好听的紧。
徐子良捧了热面过来,热气腾腾中他的笑容氤氲,玉琳突然觉得什么都不用怕了,那是种心安的感觉。阴差阳错就应了他礼拜日一起去拜见城郊的徐母。
他们慢慢往回走,即使是江风阵阵还是带了湿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闲适又美好。
“密斯特徐,我来考考你。”玉琳同他玩闹着。
“愿闻其详。”徐子良也文绉绉的应着。看着玉琳,嘴角扯出好看的弧度。
“你说庆生为什么要吃长寿面呢?”玉琳认真的神色又加了几分调皮。
“让密斯梅失望了,小生不才,但汉武帝与东方朔的故事还难不倒我。”徐子良半西半中的答法,惹的玉琳一阵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