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色欲尽花含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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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看清楚了？”
冰冷宽广的大殿中，玉罗刹高高在上。
托叶孤城的福，西方魔教的势力范围又扩大了不少，今日他能悠然坐在这里，也正是因此。
他微微俯身，向下望去。一身黑衣的下属镜离正恭谨地跪在地上，身体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丝毫不敢懈怠。
玉罗刹玩味地挑了挑眉，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明明璇儿见到自己的时候，表现的就很可爱啊？
许久不见，倒是有些想她了。过段时间，不妨去看看她。
“是，属下看的很清楚。大小姐这半个月来都和太平王世子在一起，只是大小姐神色不虞，常常独自远眺，对世子冷言相待，似乎并非自愿。”
镜离说到此处，心中也是奇怪，难道太平王世子手中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得以让大小姐随他离开？
他垂下头，这种事，不是他可以随意揣测的，再担心大小姐，他也只能听候教主的命令。
玉罗刹轻笑，他那冰雪聪明的女儿，也会受人所制吗？
这倒是奇了。
“那太平王世子，可曾对璇儿做什么？”
“回教主，据属下观察，并无逾礼之处。”
这么说来，也不必去救她了。
玉罗刹伸手拿过旁边盘子上的东西。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摊开手掌。
他的掌心中，正躺着一块晶莹无形的玉牌。反转玉牌，诸神诸魔的像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只是其中散花天女的脸庞，却是柳眉妙目，美艳之极，犹如中原女子。
朱停的手艺确实不错。玉罗刹轻轻一笑，随手将玉牌扔了下去。
镜离惶然接住。
“给玉天宝。”
“教主……”镜离有些迷惑，教主今天给人的感觉好……诡异……
教主居然就这样把玉牌给了大公子，可按理说，教主不是这般随意的人。况且，他一直以为，这教主之位，将来必定是大小姐的……
“这些事情，难道还要本教主向你解释？”玉罗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怒意。
镜离吓得浑身冒冷汗，连忙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玉罗刹“哼”了一声，看着他收起玉牌，这才道：“去吧。”
镜离揣紧了怀中的玉牌，恭敬地退出。
玉罗刹倒也没再看他，只是凝神静静思忖，自己突然“暴毙”的消息，应该由谁来传出去？要不要告知璇儿呢？
若他不通知璇儿此事为假的话，以璇儿的手段，想来可以镇住大多数教众，如此这般，怕是不能找出心怀叵测之人。
但若是璇儿无任何举动，也会引人猜疑。不如……让璇儿假装寻找罗刹牌？
恐怕要委屈她了。
玉罗刹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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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璇儿时，她正在树下的贵妃椅上悠然睡眠。
玉罗刹轻轻弹指。
玖璇半梦半醒之间觉察到危险，一个鹞子翻身跳起来，转身就是一掌拍过去。
“掌力太弱，还不到你的六成功力。”玉罗刹微微皱眉，“睡糊涂了么？”
“我以为是宫……”玖璇猛然顿住，有些窘迫。她突然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玉罗刹暗叹，这样的武功未免太弱了，还好自己没有选她……
“你最近如何？”
“还好。父亲您呢？”玖璇浅笑。
“我？我在准备一件事情，”玉罗刹轻轻叹了口气，“我想煮饭，当然得先把米里的稗子剔出来。”
玖璇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些稗子天生就是白的，混在白米里，要怎么分辨出来？”
“你说呢？”玉罗刹眸含笑意。
玖璇眨了眨眼，她已猜出他要做什么，不由得抿唇一笑：“要我说呢，除非等到他们对你已全无顾忌的时候，否则他们绝不会自己现出原形。”
玉罗刹颔首道：“不愧是我的女儿。”
“可你武功这么高，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很难让人相信吧？”玖璇想了想，忽然蹙起秀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玉罗刹又叹了口气，“只好找一个比较像样的缘由罢了。”
“走火入魔，突然暴毙？”
这个看起来很不错，玖璇觉得自己猜对了，不禁她心情大好。
“你也别高兴太早。”玉罗刹慢悠悠道。
“为何？”玖璇一怔，随即跳了起来，“不行啊父亲！我武功这么低，随便哪个护教长老都打不过的！”
她着急地转来转去，最后干脆拉住玉罗刹的衣袖：“我真的不行……”
玉罗刹看了看她的小手，最终决定任她抓着。
玖璇见他没有反应，心下更是着急：“真的！我还记得，昆仑绝顶‘大光明镜’山天龙洞里的那三位，那次我去讨教武学的时候，枯竹先生一掌就把一块巨冰震成了粉末。那样高深的功力，我再练三十年也达不到啊！”
“那再练四十年呢？”
“四十年也不够用！”
“震冰成末很难？”
“当然难了！那块冰真的很大！”玖璇终于松开他，想要比划一下给他看。
他轻咳一声，忍笑止住她的动作，沉声道：“我不是让你去除害。”
玖璇乖乖坐了下来，她的眼睫低垂，脸慢慢烧红起来。
早该想到的。被他戏耍了。
玖璇暗自懊恼，她果真是睡糊涂了么！
“那，我要做什么？”她问。
“也没什么，”玉罗刹轻笑道，“做你该做的。”
这还叫做没什么？
该做的事有很多很多，她怎么做得完……
不对！一月之期还没到呢，难道要她毁约？这怎么成！
玖璇正为难间，忽听玉罗刹道：“我把罗刹牌交给玉天宝了。”
她差点又跳起来：“给他？他绝对会在十二个时辰内送给别人！”
玉罗刹颔首：“就是要他将罗刹牌送给别人。”
“你，你就不怕得到了罗刹牌的人将玉牌藏起来，然后隐居山林，苦练武功，等到武功大成，再带着罗刹牌闯上总教，夺取教主之位？万一那时候你不在……”
她没说出口的是，万一那时候你仙去了怎么办？
虽然她觉得要玉罗刹死是件很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总不会永远活着。或许，再过个五六十年……
她绝对不是在咒他……
“哦？有这种可能？”玉罗刹挑眉。
玖璇肯定地点头：“如果是我，一定会这么做！”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玉罗刹轻叹。
这是在赞扬她吗？
玖璇嘴角一抽，最终默默地低下头，她决定闭口不言。
“你且安心，”玉罗刹语气轻柔，“那块本就是假的，真的还在我这里。”
像是炫耀似的，他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来，放到她手里。
玖璇举起玉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在玉牌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淡淡的光芒闪烁，让玉牌看起来更加玲珑剔透。
她静静的笑了，然后，她又把玉牌放回他手里。
她很清楚，不管他的用意是让她安心还是哄她高兴，抑或是别的什么，总之，都不可能是让她继承西方魔教。
她暗暗冷笑。
或许在他心中，从来没对自己抱过任何希望。
那她又何必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晶莹的玉牌在玉罗刹掌中静静躺着，他看着它，也轻轻笑起来。
玖璇想的没错，这是一次试探。
但不同于她所想的是，玉罗刹，并非没有那样的想法。
他只是在犹豫，玖璇如此执着于叶孤城，未必就肯继承他的事业。
可他那好儿子，虽然被他最信任的人管教得极好，沉稳从容兼之卓然不群，无奈竟是一副闲适淡泊的性子，不肯接任西方魔教的教主之位。
玉罗刹无奈了。
无奈之下，他找到了女儿。
也许璇儿会愿意的，他乐观的想着。
可是现在，连璇儿也拒绝了。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他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基业要交给外人？
玉罗刹抬手揉揉眉心，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头疼。
“璇儿，你真的不要……”
玖璇答得十分干脆：“不要！”
她根本没考虑过玉罗刹会是真心想要她继位的可能。
玉罗刹看着她坚定的表情，只好收起了玉牌。
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玉天宝他，不是我哥哥。对么？”
玖璇突然发问，倒叫玉罗刹有些惊讶，他怔了怔：“我不是早就说过了？”
“你说的似是而非，我一直以为你在骗我。”玖璇抿了抿唇，“我的哥哥，在哪里？”
玉罗刹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若说她对那素未谋面的哥哥有着血缘亲情，他是决计不信的，但她既然问了……
玉罗刹轻声道：“他随他的师父在雪峰山中隐居。”
原来如此。
虽说武林中人不拘泥于那些规矩，他们在关外更是很少注重中原礼节，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论贫富贵贱，总希望由儿子来继承家业，就算是那只有女儿的铭剑山庄庄主，也要招婿入赘。
很久以前她就在奇怪，玉罗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玉天宝，从不督促他习武，甚至任由别有用心的人带他去吃喝嫖赌。
很久以前她就在怀疑，这个空有皮囊的家伙，其实并非玉罗刹的儿子。
现在终于证实，她只觉得可笑。
假如你从未想过要我助你打理这魔教，又何必派那么多人训练我教导我？
这样，很有趣吗？
她的唇角轻轻弯起，确实很有趣呢。
“璇儿……”玉罗刹欲言又止。
“怎么？”玖璇挑眉，她不能去找自己的哥哥么？
“你可以去，”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玉罗刹道，“但，只是……”
他迟疑了半晌，才道：“你们不是一母所生。”
玖璇哑然失笑，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虽然她本人很想独占叶孤城。
不过，雪峰山？
她淡淡笑了。
或许，去看看也不错，看看那被父亲寄予厚望的人，究竟有何能耐。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日色欲尽花含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