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与你虚度光阴》关山卖酒

90、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程迹如果是临时起意，那么他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见戴续，销毁证据。如果他是蓄谋已久，这么做……就是想同归于尽。
　　他闭上眼缓缓舒了口气，把电话打给了乔萌“接到阿续了吗？”
　　“还没有。”
　　“帮我把阿续直接送回戴家吧，我也正准备回去。”
　　凌桀挂了电话，又打给了顾俊，“你去查一下，程家最近是不是起内讧了，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凌桀手里的烟还没抽完，安保负责人打电话来说程迹到了大厅要不要拦他。
　　“把监控画面切到我的电脑上。”
　　凌桀看到程迹穿了件衬衫抱着戴承，正站在大厅里。
　　“让他正常过安检，确保他身上没有炸弹之类的危险品。”
　　“明白。”
　　“给警察打电话说明情况，把电梯定到我这层。”接着他摁了秘书的电话“通知这一层所有的工作人员去会议室，你跟我去电梯。”
　　凌桀站在电梯前看着数字不停的变换，直到“叮”的一声停住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程迹似乎对见到凌桀一点都不意外，反而非常友好地问道“凌总，要上电梯吗？”
　　“程迹，你把孩子放了，我给你当人质。”
　　“凌桀，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我要去天台，放我上去。”程迹用手掐住了戴承的脖子“不然你就亲眼看着我掐死他。”
　　凌桀丝毫不为所动，“你是不是忘了，这可是戴振阳的孩子。他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今天最大的失误就是没绑到我儿子，你想杀他，随意。”
　　程迹真的手上用了力气，戴承小脸都变了颜色，连秘书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凌桀却如隔岸观火，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今天来，我猜是为了见戴续吧。但是我不松口，就算他和你都死在这，戴续也不会出现。”
　　陈继缓缓地松开了他的手，“你想怎么样！”
　　戴续心中一动，悄悄松了口气“我给你当人质，他一定会来。”
　　“你不是不在意这个小孩吗？”
　　凌桀眼神凌厉地向前走了两步，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在意他，但我不喜欢殃及无辜。而且，我是在帮你啊。你知道戴续有多喜欢这个孩子吧，你把他弄死了，戴续再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跟我一起去天台，我再放开他。”
　　“天台风太大，我记得这一层有一个露天的消防走廊，去那怎样？”
　　“凌桀！”
　　“那不然你还是掐死他吧。反正他死了，你就没了要挟，戴续不会来，还帮我报了仇。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把你制服。故意杀人，行为恶劣，无期徒刑。程迹，你还记得你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吗？”
　　程迹犹豫了一下，最终抱着戴承缓缓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沿着墙壁走进了消防走廊。凌桀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转身悄悄走了。
　　“我要见戴续！他在哪儿？”
　　凌桀拿出手机打给了戴续，摁了免提“阿续，让小乔去医院接你来公司吧，有位老朋友想见你。”
　　戴续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虚弱地回答道“好，我知道了，让他等一等。”
　　“阿续真的病了？”
　　“是，他得了癔症。你知道什么是癔症吗？一种精神病，阿续，他在精神病院里。”
　　“你胡说八道！阿续怎么可能得精神病！”
　　“等他来了，你亲自问问就知道了。程迹，你今天这样会吓到他的，这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
　　“你不用在这巧言令色，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戴承刚刚被吓坏了，一直没什么反应，这会缓过来了，开始哭闹。凌桀很怕小孩的哭闹声会刺激他做更疯狂的事。
　　“程迹，戴续的梦想是当侠客，这点你最清楚。如果你手里握的是我的命，他或许会听话。可你抱着个孩子威胁他，只会让他看不起你。”凌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这是我的诚意。”
　　恰在此时戴振邦和戴振阳跑了进来。
　　“爸爸！”戴承一见到他们两个顿时哭闹得更厉害。
　　凌桀拿着刀向他靠近了一步，“程迹，小孩子这么闹，你根本不好掌控他”。
　　程迹一把捂住了戴承的嘴，把他举到栏杆上。凌桀的汗从额角滚下来，隐藏进了衬衫的领子里。
　　“小承，爸爸在这。你程迹哥哥今天心情不太好，你一哭，他会更不高兴的。先不要哭，宝贝，等一会儿爸爸就接你回家。”戴振邦努力安慰着戴承希望不要再刺激他了。
　　“小叔叔，好久不见啊。”
　　戴振阳只觉得双腿发软，“程迹，当初是我拉你入局的，有什么仇什么怨冲我来，不要伤害小承。”
　　“小叔叔，你什么都输了，可二叔还是爱你。而我，无论是输是赢，阿续都不肯看我一眼。这么看来，你怎么输，最后都是赢。而我呢，无论什么结果，最后都是输！不如你这个赢了的人来做个选择吧。今天是你的大儿子给我陪葬，还是，你的小儿子给我陪葬？”
　　“程迹”凌桀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不是他儿子！”
　　程迹笑盈盈地看着戴振阳，“小叔叔，你说呢？”
　　戴振阳的眼泪无知无觉地滚落下来，“你觉得我是赢的那个人？好，把我的命赔给你，你把小承放了。”
　　程迹觉得好笑极了，“小叔叔，那个时候你不是一心想要凌桀死吗？现在怎么舍不得了？”
　　“程迹！你到底换不换？如果不换，你也见不到戴续。”
　　凌桀又拨通了戴续的电话“到哪儿了？”
　　“公司楼下。”
　　“程迹可能没那么想见到你，你先别上来了。”
　　“阿续！”
　　凌桀没给他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凌桀！好，换！你先别过来！”
　　程迹看向了戴振阳“小叔叔，你不是跟我一伙的吗？不如你帮我捅他一刀。要不然他太能打了，我制不住他。”
　　凌桀懒得跟他废话扬起刀就要往自己身上扎。
　　“不可以！”戴振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程迹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的样子觉得太虚伪了，只想把他们都碾碎，应该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哭才对“凌桀，这刀子要小叔叔捅的才痛，你自己扎的不算。”
　　戴振邦一边挡着凌桀要自残的手，一边试图劝说程迹。
　　“程迹，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一个会把人逼上绝路的孩子。你把小承放下，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有任何人追究你的责任。我们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好吗？”
　　“是他先把我逼上绝路的！程家的人不会管我，那个女人更是巴不得我早点死，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满意的。阿续也不要我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戴承因为一连串的惊吓开始抽搐起来，凌桀反手扥住戴振邦的手，用力把他推进楼梯间，然后反身关死了安全门。
　　“凌桀！你不要做傻事！”
　　凌桀将刀子塞进戴振阳的手里。戴振阳全身战栗着摇头不肯，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你已经害死了一个孩子，难道还要再害死第二个吗？”凌桀死握住他的手“我不会死的，快点！”
　　“凌桀，求你，别这样……”，这是戴振阳第二次喊他的名字。
　　凌桀神色清冷地看着这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早已失去了在美国初遇时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在搏击馆再见时的虚与委蛇，像一截临近枯死的木头。他突然觉得真没意思，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记恨一辈子。
　　“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会后悔吗？”
　　凌桀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而是捏住他的手腕，卸了他的力道，带着他的手在身上刺了一刀。血滴滴答答地从指缝里流出来。他松开了戴振阳的手，跌跌撞撞地向程迹走去。
　　程迹扔开了戴承，一把锁住了凌桀的脖子。安全门被撞开，戴续首当其冲地闯进来，沿着地上的血迹看见了凌桀身上的伤。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呼吸困难起来“凌桀……”
　　“哐当”一声，戴振阳手里的刀掉到地上，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戴续不可置信地看向戴振阳。
　　戴振邦随后冲进来听从警察的指挥先带着戴承和戴振阳撤离了现场。
　　凌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有力量一些，“阿续，你别怕。程迹就是想见你。”
　　戴续阖了下双眼，攥紧了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程迹，我来了。不是躲着不见你，我只是病了。你先放开他，我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程迹看见他的病号服，紧张地问“阿续，你真的病了？凌桀说你得了精神病，这不可能。”
　　“是，我得了癔症。我每天都在害怕自己变成一个疯子。所以我不敢见你，不敢见任何人。程迹，你回来吧。你还像以前一样照顾我，好吗？”
　　程迹痛苦地流下了眼泪“回不去了，阿续，我们都回不去了。我没想跟他们一起害你，我是被逼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
　　程迹突然癫狂地笑起来，猛地用力勒住了凌桀，怒吼道“你撒谎！你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把那些证据给他？为什么还要让他来威胁我！”
　　戴续觉得程迹扼住的不是凌桀的脖子而是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炸开了一般，用手捂住胸口靠在栏杆上。
　　“阿续！”凌桀用力挣扎了一下“程迹！你想让他死吗！”
　　程迹也没想到戴续竟然病得这么重“阿续，阿，阿续，你别害怕……我就是想跟你说话，我想见你，我不会掐死他的。”
　　戴续沿着栏杆滑坐在地上，“程迹，你知道小时候我为什么非要离开那个学校吗？因为看你被家里逼的太辛苦了。为什么要非要把程迹变成第二的戴续呢？明明程迹就很好。我被绑架的时候，你为了救我，一个人跑出去引开其他人，最后受了重伤，你爷爷还要罚你。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这份情义，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你、原谅你。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你是迫不得已的。”
　　戴续喘息的了一会儿，“凌桀拿着那些东西早就可以置你于死地，可他没有。他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只想让你收手，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程迹哥，你原本就是比我更优秀的人，你应该有更广阔的人生。收手吧，好吗？”
　　程迹茫然地摇头“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凌桀声音平静地说“程迹，你现在回头一切都来得及。只要你肯改邪归正，阿续还是一样信任你，戴氏也可以交给你。”
　　“不用你可怜我！我不要戴氏，不要程家，我要阿续，你把阿续还给我！”说着程迹拉着凌桀，两个人的身体大部分都探出了护栏外面。
　　“不要！程迹！”戴续跪在地上扒着栏杆紧张地说“好！我跟他分手，跟你在一起。我以后都跟你在一起，等我们下去就让公关部发声明。好吗？”
　　“跟我在一起，你就会爱我吗？明明是我们先遇到的，明明我们更合适，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违背爷爷的事，可你还是不爱我！为什么还是不爱我！”程迹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们身上挂满了镣铐和枷锁，两个囚徒只能同病相怜，谈什么爱。我们会为家族臣服，会因为责任下跪，但是凌桀不会，他不接受任何人摆布，不为任何事屈服。他想要什么，就去做什么。他认为什么是对的，就会坚持到底。他是这世界上最干净自由的风，让我羡慕得发狂。程迹，如果你认识他，了解他，一定会和我一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他。”
　　戴续踉跄地站起来向他靠近了一步“他们的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他还是愿意用自己来换戴承。你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但是他没有直接去报案。戴家带给他那么多伤害，他还是放下一切从美国回来了。”
　　戴续注视着凌桀的眼睛，满目柔情“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摆着一张冷脸，说最狠的话，办最硬的事，心里却善良的要命。”
　　戴续又向他靠近了一步，真挚地对他说“程迹哥，凌桀说的是真的，你现在回头一切都来得及。程家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他们不保护你，我保护你！就像你小时候保护我那样。我们是家人，是朋友，我不会放弃你的。”
　　程迹发自内心地笑了，忽然觉得释然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会放弃我。”
　　他在凌桀的耳边轻声说“我很讨厌你。但是请你替我好好爱他，带上我那一份。”
　　凌桀心中警铃大作，程迹突然一把推开他的同时翻出了护栏。凌桀立刻反身回手去抓人，“阿续，抓住他！”
　　瞬间的功夫程迹整个人掉到护栏外，凌桀和戴续抓住了他的胳膊。凌桀霎时感觉腹部的伤口像被人拿着最钝的的锯子反复切割，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不停地滴下来。
　　程迹奋力想要挣脱被抓住的手“阿续，放手吧！”
　　“程迹！不要做傻事。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不是喜欢他吗！难道你想看他因为你疯掉吗！”
　　“凌桀，我不值得你救，放手！”
　　“还记得魏翔吗？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错第二次。程迹！只要活着就有机会翻盘，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赔上自己的命！”
　　程迹的情绪终于有了松动，后面有人迅速冲过来将他拉了回来。